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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實在太黑太混亂了,就那短短半秒間,幾個人同時越過步重華沖向吳雩。那夾雜著木棒磚塊的攻擊雜亂毫無章法,但奈何人多,吳雩倉促閃過幾下,瞅准空隙一把攥住拿刀砍到自己眼前的手,飛腳踹開那村民,順勢奪過砍刀:“我一個人跑得掉,別管我!我擋著你快走!”
“你——”
吳雩一刀背剁在偷襲者背上,那人應聲噴血倒下,他向步重華一瞥:“快點!”
那瞬間步重華從眼神中看懂了他試圖隱藏的真正意思。
刀槍林立的戰場,瘋狂嗜血的人群,殘酷血腥的爭殺……這些對吳雩來說都不陌生,他本來就是被無數個生死關頭淬鍊出的、孤身一人絕域突圍的單刀,步重華在這裡反而會成為他的掣肘。
只要步重華一轉身,他向人群剁下去的就不是刀背,而是刀鋒了。
“……”步重華呼出一口帶血鏽的氣,一咬後槽牙,單臂發力擒拿,扭倒抄著鐵棍正面撲向自己的村民,屈膝頂中對方胸骨,在對方肋骨變形的咔擦聲中奪過鐵棍,咣咣兩下砸得左右眾人慘叫後退,緊接著他迅速倒退兩步貼上吳雩的背:“把刀給我!”
吳雩眼皮一跳。
“把刀給我!”步重華不容置疑喝道。
明明是瞬息萬變的關頭,吳雩腦海中卻同時閃過很多念頭:把刀給你,然後我呢?
就因為他們還沒被審判定罪,手下便註定要為恪守你們這些領導的原則而任人魚肉?
張博明當初是不是也這麼想的?張博明是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
步重華回手一拍吳雩肩膀:“快!”
吳雩偏頭一瞥,眼角寒光鋒利,剎那間似乎在心裡擲下了某種籌碼,把砍刀向他輕輕一拋——
刀鋒呼呼打旋落下,被步重華啪一聲準確握住刀柄,旋即不由分說,劈手重砍!
“啊!”
剛衝到吳雩面前舉刀要捅的小青年發出慘叫,被一刀劈中大腿,血弧噴涌而起!
那潑鮮血反射火光,映在吳雩驟然緊縮的瞳孔里,隨即只見步重華一砍刀抵住那小青年的脖子,硬生生把人質拎了起來,吼聲冷厲嚴峻:“退後!”
“——放下武器,給我退開!否則我宰了他!”
瘋狗般的人群一靜,突然爆發出衰老嘶啞的哭叫:“我、我……我大寶啊!”
小青年滿腿是血,脖子上又橫著刀鋒,哆哆嗦嗦發出混合著恐懼的慘號,緊接著就尿了一褲子。血混合著尿稀里嘩啦灑了滿地,在遠處肆虐的火光中,清清楚楚映在所有人眼裡,好幾個殺紅了眼的當場就打了個寒戰,不由自主向後退散。
“……”吳雩止住喘息,嘶啞問:“不規定說警察不准暴力執法傷害民眾嗎?”
步重華冷冷道:“我們隊規定自己人的命一樣是命,其他沒聽說過。”
“放開我大寶,快放開我大寶呀!……”老婦的哭叫幾乎蓋過了大火燃燒聲,聽的人心頭髮寒,幾個膽怯點的不由手一松,刀槍棍棒叮噹落地,場面頓時僵持住了。
步重華向後一使眼色:“快走!”
吳雩和步重華互為犄角,一個掃視周圍警戒提防,一個拿刀勒著人質退後,終於慢慢倒退出郜偉家所處的那條岔道,踏上了來時的土渣路。這時天早已全黑下來了,周圍可見度最多兩三米,出了這個距離是人是鬼都完全看不清;樹梢在道路兩邊的土坡上搖曳,仿佛隱蔽在黑暗中的鬼爪,發出錯雜尖銳的摩擦聲響。
邪教眾從前方熊熊燃燒的房屋前聚攏過來,始終緊緊圍在他們正前方,人群中不斷響起背誦經文的聲音:“我們要堅信基督拯救蒼生,末日即將來臨,迫害我們的都是魔鬼,是邪靈……”
“你們都是魔鬼,是邪靈,是沒有信仰的愚民……”小青年拖著傷腿,哆哆嗦嗦念叨:“我們需拋棄肉身,供奉聖靈,不懼怕壓迫拷打,死後一定能升入天堂……”
吳雩把從地上撿來的鐵棍從左手換到右手,犬齒咬著菸頭,輕聲說:“這輩子已經活成這逼樣了,還不想著趕緊上個學讀個書,信神能管用嗎?”
小青年扭曲著臉怒吼:“我們讀的是神的思想!神的言論!你們這些沒有信仰的惡魔怎麼能懂?!”
“神的思想言論就光教會你們殺人放火過靈床了?”
“我們那是靈體合一!是全心奉獻!是我們姐妹的本分!我們……”
“這些都是姓巴的教你們的?”步重華打斷了他。
小青年被吳雩刺激得口不擇言,情緒癲狂以至極點:“住口!你們不配提老師的名字!你們都是沒落的大紅龍,你們會被推翻,推翻!!”
巴老師。
步重華偏過頭,和被他擋在身後的吳雩對視一眼,兩人眼底神情都發沉——這個陰魂不散的名字,再次從血腥的幕後顯出了端倪。
他到底是做什麼的?他是否就隱藏在這個村子裡?
“……”步重華大腦轉得飛快,突然哼笑一聲:“那個姓巴的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你還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