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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先出去一下。”宋平不由分說把陳主任推出屋門,順帶把其他幾名隨從也攆了出去,然後轉身走向吳雩,一張臉嚴肅鐵青:“你剛才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吳雩喘息著笑起來,嘲諷道:“重複什麼?這不就是你們希望的嗎?”
“你做夢!”宋平一字一頓道。
“……”
“嫌疑人死了,老許帶人去正常問話,問你的哪一句有毛病?禁閉室關一晚上,有吃有喝有電視還給換了藥,哪一點值得你委屈?從緬滇到華北跨越大半個中國把你弄來,檔案要做,信息要改,一層層人員手續要調動,一道道安全保護要布置,你以為很容易?多少人曾經為保護你而付出代價,你有沒有看進過眼裡?!”
“誰能活在這世上都不容易!別以為只有你最委屈!”宋平幾乎衝著吳雩的臉怒道:“你說不干就不幹了,轉頭明天橫死在街上,你以為就成功報復了誰?!只有保護過你的人才會記得你!”
其他人都擠在走廊外,沒人敢靠近。
這其實是非常荒謬的場景,滿地狼藉的禁閉室里,年過半百、津海市警號001的大老闆,跟一個普通的年輕刑警互相瞪視,彼此之間針鋒相對,誰都絲毫不讓。
“……你懂個屁,”吳雩眼底里血絲縱橫交錯,冷笑著說:“沒有人會記得我。”
宋平一口氣哽在胸腔里:“你!”
吳雩的視線越過宋平,望向門外。深夜走廊空曠明亮,遠處是一道鐵門,再出去上樓便是刑偵支隊;僅僅兩個月前這裡對他來說還是非常陌生的地方,但奇異的是,現在再向那樓梯望去,每一寸扶手的油漆、每一塊地磚的花紋,甚至每一扇辦公室門,以及門後一張張辦公桌前或認真伏案或疲憊偷懶的身影,都給他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沒有人會記得他。但也許那個姓步的精英,會記得曾有一個叫吳雩的人。
“……步重華呢?”吳雩顫抖著吸了口氣,問。
宋平怒意勃發又不明所以:“怎麼?!”
“步重華呢?”
“你給我待在這哪裡也不准去。”宋平當機立斷:“誰都不准找,其他話也不准提,你給我老實待著冷靜兩天,想明白了再出來。他們讓你躲在津海是有原因的,但我現在沒時間跟你這個小崽子疏通,老許!”
許局顛顛進來:“哎!”
“門鎖上,派兩個看守。誰都不准來看他!”
許局張了張嘴,似乎想勸,但面對宋平千載難遇的勃然大火,又不太好開口。
吳雩神情狂躁壓抑到極點,就像走投無路的囚徒,仰頭長吐一口氣,緊接著閃身越過宋平就想往外走。
“你等等!”宋平伸手去拽他:“你上哪去?!”
“放開我。”
“我問你上哪去?”
“放開我!”
吳雩不管不顧往外走,宋平用力抓住他手肘:“我叫你站住!”
一瞬間強硬的語調點爆了吳雩,他啪一聲抓住宋平手腕撇開,吼道:“我叫你放開我!”
吳雩一掌推在宋平咽喉上,劈手把他推得退後數步,咣當撞上了翻倒的寫字檯。許局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宋平起身二話不說,握拳狠狠敲中吳雩手肘麻筋,在吳雩左側身體軟倒的同時反擰他左臂就往牆面上一摁,咚!
沒人能想到宋大老闆身手竟然如此矯健靈活,吳雩右臉頰砸在牆上,霎時眼前一黑。
“你是不是以為這裡沒人敢對你動手?”宋平怒道。
吳雩半邊臉在巨大的鉗制力下緊貼著牆,宋平近距離逼視著他,咬牙切齒:“我告訴你姓解的,這裡誰都沒資格揍你,唯獨我有!”
“……來、來人,快來人!”陳主任魂飛魄散,一路向外衝去:“快來人啊!打起來了!”
“多大點事!你亂喊什麼!”宋局扭頭呵斥。
這時他手被硬生生推開,回頭只見吳雩喘著粗氣別過頭來,眼底血絲密布,一字一句道:“……你又算老幾?!”
他那神情與其說還是一名臥底刑警,倒不如說就是一個混跡在邊境線上的亡命毒販,霎時宋平心頭一寒——同時轟隆一下巨力當頭,他被吳雩一記後蹬,猝不及防倒退數步!
稀里嘩啦幾聲裂響,摔在地上的電視屏幕被宋平一腳踩穿,冒著滋啦電光碎成了幾塊!
嘀嘀嘀——
吉普車在刑偵支隊大樓門前唰地一停,廖剛還沒來得及拉上手剎,就只見步重華已經推開車門,大步流星走上台階。
“哎步隊等等我!”
廖剛手忙腳亂跳下車,剛要追上去,突然步重華停住了腳步:“歐秘書?”
一個胖墩墩的中年人正站在值班室前,聞言轉過身,果真是宋平的秘書老歐,一看步重華登時大驚:“嘿喲步支隊,你怎麼跑這來了?你傷怎麼樣了?趕緊快進來找個凳子坐下……”
步重華一抬手止住了他,直截了當問:“宋局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