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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小花”猝不及防被點名, 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是的,大花,我們老年人就是這麼喜歡憶苦思甜。”江停安然道, “還有是副教授, 不要強行提咖謝謝。”
步重華心說強行提咖是什麼,大花又是什麼鬼,你就算跟嚴峫學會了口嗨那也明明是阿花……所幸最後一絲理智讓他控制住了,沒有讓阿花兩個字從自己嘴裡脫口而出。
他呼了口氣轉向吳雩,語調貌似異常平靜, 但眼底卻閃爍著上級領導機關巡查基層似的利光:“我待會要回局裡了,你是要跟他一起待家裡還是跟我一起去上班?”
這個問題可以把“待家裡”和“去上班”都直接省略掉,簡化為清晰明了的中心思想: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吳雩霍然起身,毫不猶豫:“要你。”
江停一句挽留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哽回了喉嚨里。
步重華微微一笑,轉身上樓拿車鑰匙去了。吳雩一扭頭掩著半邊嘴,小聲說:“今天局裡發外勤津貼……”
“……”江停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趕緊去吧,好好干。”
鯊魚的直播視頻一夜之間傳遍暗網後,部里立刻安排了一系列偵查措施,同時在津海內部加強巡查、重點保護,連吳雩在鐵血酒吧打黑拳的事都顧不上追究了。宋平的意思是過兩天吳雩出院後直接安排在津海公安局保護性居住,許局卻認為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小年輕難道能在單位值班室搭個行軍床一住幾年嗎?對個人生活也不好啊。
最後兩人商量半天,又綜合了吳雩自己的意見,決定乾脆讓他搬到步重華家去,小區監控完整保安密集,還省了被保護人的食宿費用,一舉數得。
為此許局還挺不好意思,主動找步重華談話,保證說經過部里專家分析,暗網的外國犯罪分子暫時追不到津海來,他人身安全受到牽連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讓他不要有思想負擔,不要覺得組織不關心他的個人安危。
步重華卻正色表示說我是光榮的人民警察,即便個人安全受到牽連也義不容辭,組織千萬別覺得我有任何思想負擔,要知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許局非常感動並趕緊打斷了他。
一輛牧馬人從車流中駛進刑偵支隊大樓門前,步重華把車停在慣常的位置上,熄火放手剎,從錢夾里抽出一張五十塊錢,拍進了莫名其妙的吳雩懷裡:“拿著。”
“幹嘛?”
步重華微微一笑:“許局說你搬過來住,叫我別收房租,每天食宿補貼五十塊當買菜錢。”
吳雩立刻從善如流把鈔票收下了,正色保證:“好的隊長,今晚我就去買菜!”
步重華趕緊表示不要了,根據他對這孫子的了解,今晚家裡買來的“菜”應該只有兩個饅頭、半條魚配一根蔥。
吳雩的幾件破布……幾件破T恤大短褲都被步重華毫不留情扔了,上身穿一件質感厚實精良的全新白T,下面是深藍色警服長褲和軟底系帶皮鞋。他真的是那種只要稍微拾掇一下就能從裡到外煥發出光彩的人,這警院裡隨處可見的常服在他身上顯得腰窄腿長、精悍利落,說是年輕精神的實習生都有人信。
步重華目光微微一動,心裡有些發熱,但在光天化日之下麵皮略薄,便咳了一聲別開視線。
這時只聽“哎”一聲,吳雩剛要下車,突然又想起什麼:“對了,我那天辭職應該已經傳開了吧,你怎麼跟他們解釋我又回來上班這事的?”
步重華說:“也沒幾個人知道,就咱們支隊內部解釋了一下。”
“怎麼解釋的?”
“你想知道?”
吳雩有點好奇:“想啊。”
“你想讓我告訴你?”
“想啊。”
步重華:“……”
吳雩:“……”
兩人在狹小的車廂裡面面相覷,吳雩一頭霧水,步重華一言不發;然而如果拿小桂法醫的放大鏡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位滿臉高冷的步支隊長此刻有點毛細血管擴張、紅細胞聚集、瞳孔輻射肌收縮的微妙生理現象,文藝點形容就是在欲言又止中帶著一絲隱秘矜持的期望之光。
吳雩仿佛明白了什麼,眼底浮現出微許笑意,從車窗向外掃視了一眼,然後回頭兩根手指勾住精英階級的襯衣領,發力勾向自己。
這個吻短促而深入,兩人嘴唇甫一分離,只見步重華臉上擴張的已經不僅僅是毛細血管,而是角靜脈、角動脈、眶下靜脈、顏面動脈都要一起擴張起來了,別過頭用力咳了好幾聲才不動聲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吳雩面色微微發紅,笑道:“沒人看見,趕緊說!”
“其實也沒什麼,我就告訴他們——”
嘭嘭嘭!
半開的車窗被拍了好幾下,只見車外王九齡彎著腰,一臉興高采烈:“喲,小吳來上班啦!身體養好了沒呀?姓步的趕緊過來正找你呢,關於那個陳元量手機最後一次與基站交換信號的定位分析結果……哎?你這驢臉瞪我幹嘛?”
空氣一片安靜,只聽步重華一臉森冷眼神肅殺,指骨關節嘎嘣!發出了一聲格外清脆的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