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如果不是吳雩在和韻路派出所那邊作了保,她今晚應該是在派出所暖氣片邊上度過的,連根牙刷都別想帶進強戒所里。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太多行李可收拾,連正經衣服都找不出幾件來,那些暴露的蕾絲內衣和廉價的塑料首飾怎麼也不可能帶,肯定進去就被沒收了。
劉俐有種虛脫後的麻木和茫然,把牙刷裝進小包里,找了幾雙厚襪子,想再去衣櫃翻翻冬天穿的厚外套。
呼——
衣櫃門打開,一名男子出現在她眼前。
他在衣架間直勾勾望著她,脖頸上是一張白骨森森的骷髏臉。
第24章
“啊——”
吳雩走到巷口, 冥冥中仿佛聽見了什麼, 腳步一停。
窄巷幽長彎曲, 歪斜的院牆緊挨在一起,最窄處只能一人側身通過。高低不平的石板縫隙間長滿了青苔,飛蛾在路燈光暈中投下盤旋不停的陰影, 遠處夜風掠過草叢,老鼠攢動時發出輕微悉索的聲響。
“啊……啊……”
不知哪家嬰兒撕心裂肺的嚎哭又響了起來,接二連三幾家燈亮, 隱約傳出不耐煩的叫罵。
……不, 剛才不是這個哭聲,吳雩想。
剛才那是一聲慘叫。
他向身後望去, 眉宇修長而眉骨挺拔,眼窩深邃明亮, 瞳孔不引人注意地微微壓緊。樹梢、草叢、院落、人家、厭煩的呵斥、疲倦的哄勸、更遠處摔摔打打的叫囂吵罵……黑暗中所有響動被一層層過濾,十二年刀尖懸命的警惕猶如鋼絲拋入天際, 隨即驟然現出一線端倪——
明明是沒有聲音的,他潛意識深處最敏感的直覺卻驀然一動。
“劉俐,”吳雩快步穿過窄巷, 跨過水窪, 敲了敲門:“是我,我打火機落在袋子裡了,開開門!”
沒有動靜。
“劉俐!”
門裡悉悉索索片刻,終於滲出一聲不清楚的:“……啊,什麼?”
“我打火機落袋子裡了, 給我拿出來一下!”
“……唔、唔……”劉俐顫若顛篩,驚恐的眼睛幾乎瞪出眶,被身後一隻手緊緊捂住嘴,脖頸在刀尖下滾落一連串血珠。
咚咚咚!門又被敲了幾下,傳來吳雩開始不耐煩的催促:“快點!你睡了嗎?”
那隻手稍微移開些許,旋即威脅地晃了晃帶血的刀鋒,映在她劇烈發抖的瞳孔里。
“……我已經……睡了,你……你明天再來拿、拿吧……”
門板外吳雩動作微凝,僅僅半秒鐘後,他沒什麼反應地“啊”了聲,說:“那行,明天見吧。”
門外動靜消失,背後持刀的人也沒吭聲,黑暗中仿佛空氣剎那凝固,劉俐的心臟在那瞬間停跳——
吳雩回頭轉身。
下一秒他猝然後踹,整座門板騰空飛了出去!
“啊——!”“啊!”“艹!!”
尖叫、怒吼和沉悶兇狠的撞擊在同一秒齊齊響起,劉俐匍匐慘叫連滾帶爬,她甚至看不清吳雩的身影,只覺半空中疾風利閃——下一秒歹徒已被迎面撞飛出去,轟然砸進牆角沙發,木頭沙發架嘩啦塌成了數塊!
吳雩落地、迴轉、揉身上前,那厲鬼般的速度連半絲風聲都帶不起。歹徒瘋了似的揮舞帶血的彈簧刀往前刺,但刀鋒還沒落下就被吳雩一把擰住手,旋即“當!”一聲金屬撞擊亮響,刀刃被貼地打飛,旋轉著從尖叫的劉俐腳邊一划而過。
“啊啊啊——!!”
吳雩就著這個姿勢攥著歹徒手腕,乾淨利落三百六十度——喀拉一聲脆響手腕脫臼,喀拉又一聲脆響手肘脫臼,歹徒的慘叫瞬間震動了整條窄巷!
街坊鄰居八九盞燈紛紛亮起:“干他娘還睡不睡了?!”“哪家喪德爛肺的玩意大半夜叫床呢?!”“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吳雩踩在歹徒胸前的腳驟然一使力,沙發木架轟隆整個塌陷了,慘叫被扼住喉嚨似的戛然而止,隨即吳雩俯身奪下了那副遮臉的白骨——
那是個恐怖誇張、做工粗劣的萬聖節面具。
面具下露出了一張恐懼絕望的年輕男人的臉。
·
“李洪曦,三十二歲,碩士學歷,網際網路私企中層經理,已婚沒小孩。”廖剛緊跟在步重華身後,匆匆穿過一片混亂的訊問室走廊:“年收入稅前大概在三十到四十萬左右,有房貸,開一輛三系華晨寶馬。老婆在投行工作,三個月前被調去香港學習進修,兩人每天靠打電話和視頻聯繫,據說感情相當穩定。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
“步支隊!”一名偵查員飛奔而至:“剛經偵曹哥幫打的招呼,緊急調出來的銀行流水單!”
步重華接過厚厚一疊紙,邊走邊翻,步伐不停,少頃將流水單塞回偵查員懷裡:“半年前開始ATM機取現次數明顯增多且數額變大,平均下來每個月取現一萬以上,超出了日常花銷的現金額度。他家住在西城,工作地點在開發區,每次取現的ATM機分布卻大多集中在永利大街和嘉陽路交叉口KTV洗頭房最集中的地段,且時間都在七點到十點間,正好是公司白領下班後而夜生活開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