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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呢,”林炡笑道,“不過犯罪嫌疑人使用國貨之……使用茶馬古道發布出售信息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畢竟人骨法器這個東西,亞洲信得比歐美多。”
“那沒法兒搜索也沒用啊?”王主任想了想:“能自己寫個腳本做外部搜索嗎?”
“能是能,只要API在就能,但網速會很慢。”林炡思考片刻,說:“這樣吧,我嘗試寫個腳本,以法器、宗教、獻祭儀式為關鍵詞在幾個大的電商平台上搜索一下。但時間不能保證,運氣不好的話搜索過程可能需要好幾個小時,可以嗎?”
王主任大喜:“寫寫寫,你寫就行。反正這案子已經拉拉雜雜拖了這麼久了,不急這點功夫,是不是老步?”
步重華不置可否,當默許了。
暗網、深網、洋蔥路由這些概念在國內還沒有廣泛的認識,很多人至今不知道自己的郵箱和聊天軟體其實也算深網。而喪心病狂的小報為了博取眼球,把遊戲視頻里的副本入口和恐怖電影裡的肢解鏡頭截出來謊稱是“暗網探秘”,更創造出暗網分十八層地獄、一旦好奇進入就會在現實中被黑客暗殺等都市傳說,為匿名網絡技術蒙上了一層怪誕可怖的面紗。
其實暗網沒有那麼奇詭恐怖,也並不神通廣大,只是它層層中轉的匿名技術確實給各國警方製造了無數棘手的難題。因為國內在這方面發展較落後半步的原因,跟暗網沾邊的案子至今不多,偵破起來不啻於大海撈針。
一辦公室人只能先散了去吃飯,指望著泡個方便麵的功夫,網偵專家就能從茫茫大海中創造奇蹟。
吳雩刻意避開招呼著大家去吃烤盤的廖剛,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低著頭沿牆根穿過走廊,走進茶水間,隨便找了包老壇酸菜面,用電熱水壺燒了點開水泡上。
一幫人熱熱鬧鬧地結伴出門吃飯,腳步漸漸遠去,恢復了安靜。
他們應該都下樓去了。
人心裡亂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千頭萬緒難以言描,反而什麼成型的想法都捕捉不到,只有各種複雜的滋味一點點從喉管里蔓上舌根。吳雩一隻手插在褲兜里,一隻手按在泡麵碗上,感覺掌心被水汽蒸得微微溫熱,半晌感覺有點自嘲,搖頭呼了口氣。
他用一次性叉子把泡麵攪和攪和,胡亂吃了兩口,剛端著面碗轉過身,陡然動作僵在原地——
一道沉沉身影擋在茶水間門口,是步重華!
“你今早故意躲我?”步重華輕聲問。
“……”吳雩喉嚨里像堵住了什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許久才嘶啞道:“沒有。”
“——沒有?”
午休時外面走廊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步重華傾身上前,吳雩向後一退,但狹小的茶水室里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下一刻兩人面對著面貼在了一起。
吳雩捧著面碗的手指骨節微微發白,步重華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低聲問:“咱倆現在這樣,你到底是什麼想法,能不能直接告訴我?”
第65章
步重華這個人, 看上去明明那麼冷淡無情, 但手掌卻溫熱乾燥, 掌心裡有點常年一線行動磨出來的繭,微微摩擦在吳雩的手背上。
“嗯?”他又問了一遍,追逐著吳雩飄忽的視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雖然是追問, 但步重華的口氣並不強硬急迫,相反耐心、溫和而懇切,給人一種仿佛他們只是兩情相悅的小情侶, 正頭挨著頭商量婚事的錯覺。
吳雩低著頭, 終於悶悶道:“……我沒怎麼想。”
“那你躲著我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
茶水間裡只聽見一長一短的呼吸,半晌步重華輕輕地問:“那咱倆就一點兒名分也沒有嗎?”
吳雩不吱聲, 盯著腳下的地面,很久才說:“您是個挺好的領導啊。”
真是夠了, 吳雩心想,這種油鹽不進、裝傻充愣的態度應該已經讓人恨不得想照臉扇他一巴掌了。
但步重華沒有這麼做, 相反更加地溫和,甚至微微低下頭將嘴唇貼在吳雩冰涼的臉頰邊,小聲問:“你是不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來考慮對我的看法?”
吳雩從襁褓之後就再也沒有跟任何人這麼親近過, 他的手滿是舊傷,掌心裡布滿了刀片留下的細碎疤痕,無數次皸裂的十指粗糙不堪。這雙手從沒有被人這么小心而溫情地握住,好像知道它們也會感到疼,會感到冷, 會曾經因為恐懼和絕望而抑制不住微微發顫。
他咽喉幹得發痛,想咽一口唾沫,但喉嚨里像是堵上了酸澀的硬塊。
——如果這時他主動上前,哪怕只上前一步,都會被步重華立刻緊緊擁抱進懷裡吧,就像昨夜那綺麗而溫暖的夢境一樣。
但當午夜鐘聲敲響時,一切幻境都會褪去,所有偽裝都被剝離,人註定要從夢境中醒來;就像灰姑娘跑出王宮,沒有南瓜變的馬車和燃燒著火爐的家,她只能強迫自己衝進未知的、殘忍的現實。
“……不需要。”吳雩垂著眼睛,沙啞地說:“我對您沒有什麼想法,但可能曾經給您造成過某些……誤會。我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