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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蹬蹬腳步由遠而近,王九齡氣沖衝進屋:“你這又是魔怔上了吧,我求求你還不趕緊……”
“我找到證據了。”
“趕緊收拾收拾……你說什麼?!”
步重華滿眼血絲,踉蹌半步,靠在牆上站住腳,從床頭柜上抓起兩瓶指甲油舉到他面前,劇烈喘息著沙啞地笑了起來:“看到這是什麼了嗎?”
王九齡一呆。
“高寶康是個免疫系統失調症患者,具體表現為金屬過敏,嚴重到必須用透明指甲油塗滿所有接觸人體的金屬製品,包括皮帶頭內側,牛仔褲金屬扣,甚至不直接接觸皮膚的外褲金屬拉鏈。而李洪曦交代人骨頭盔內部框架由銀子製成,藏銀的主要成分不是銀,是白銅,也就是最容易引發強烈金屬過敏的鎳銅合金;高寶康只要戴上它,暴雨悶濕環境會加劇金屬鎳釋放,迅速引發整個頭部加面部的瘙癢、腫脹和潰爛,嚴重時甚至會引發窒息,所以他基本不可能戴著頭盔完成跟蹤殺人再逃逸,他不具備殺死年小萍的能力!”
王九齡是真正驚呆了,雞皮疙瘩順著脊背一層層爬上來,悚然不知如何言語。
“何星星看到的骷髏殺手另有其人,五零二命案背後還藏著一名兇手。”步重華制住喘息,戴著勘察手套抓起透明指甲油裝好,物證袋一封,疾步向外走去:“——立刻回分局給高寶康的殘餘肢體做屍檢,連夜出免疫系統失調的證明報告。年小萍的死不能合併結案,從明天開始分離卷宗,重啟調查!”
第50章
翌日清晨, 雲滇。
輪胎猝然摩擦地面, 在招待所門口戛然而止。兩名訓練有素的年輕人從前排下車, 左右守在車門邊,雙手背後站姿筆直,望向空蕩蕩的旋轉前門。
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到, 遠處街道上隱約傳來早高峰的車流與人聲。
許久,開車的終於忍不住搗搗副駕小夥伴的背,小聲問:“哎, 你緊張嗎?”
“廢話, 你摸我一背的冷汗摸不出來?”副駕視線向四周飛快一瞟:“你呢?”
“……”開車的壓低聲音說:“實不相瞞,我為了這個機會跟他們搶著表現了一星期, 今早激動得五點就醒了,上車之前放了三次水, 到現在還有點想上廁所……”
“你也太沒用了吧!”
“你有用你別一個勁哆嗦!”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我從選拔期就聽說他的事跡了。”足足過了半根煙工夫,開車的終於輕輕唏噓道:“單槍匹馬, 深入絕境,十二年功成身退,一夜之間成為傳奇, 據說還曾經被暗網爆出真實照片懸賞幾百萬……哎, 你說英雄到底長什麼樣啊?”
副駕沉思許久,認真說:“英雄也是人,肯定也是一個鼻子兩隻眼……”
“你這不廢話麼,誰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
“你才廢話,人家一個鼻子也肯定比你的鼻子高, 兩隻眼睛也肯定比你的眼睛大,人家光站那兒氣勢就頂你倆!”
“閉嘴,來了!來了!”
招待所大堂內突然出現隱約身影,兩名年輕人驀然站直,眼觀鼻鼻觀心,雙手緊貼褲縫,身形挺拔如標槍,但視線餘光卻忍不住往前飄,連彼此呼吸都無聲壓抑著激動的顫慄。
英雄應該長什麼樣呢?
身長七尺,濃眉大眼,儀表堂堂,不怒自威?
還是貌不驚人,沉默寡言,銳利嚴肅,淵渟岳峙?
——玻璃門被推開了。
一名身形削瘦的男子低著頭,在林科身後走下台階,兩個年輕人的瞳孔不約而同迅速張大。
跟特情組一代代新人之間口耳相傳到失真了的描述不同,“那個人”很看上去並不大,相反還有一點年輕,戴一頂黑色棒球帽,口罩遮去了下半張臉;他身上穿著黑色短夾克和長褲,一件白T恤內搭,雙手插在褲袋裡,走起路來幾乎不發聲,但似乎有一點習慣性的、不引人注意的佝僂。
他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部位就是那雙眼睛,但似乎也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瞳孔烏黑沉靜,波瀾不驚,自然垂落向地面。
——傳說中的英雄沒有任何特殊的氣質,既不銳利嚴肅,也沒有不怒自威,站在那裡的氣勢不僅沒有一個頂倆,相反可能連年輕人精神氣的一半都不到。他低頭走路的樣子就像雲滇街頭一個普普通通趕去上班的小白領,如果不是林炡突然搶先兩步親自伸手為他打開了車門的話,在場四個人中,他看上去最像是那個負責開車的。
實習生眼錯不眨盯著他,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連呼吸都忘了。只見他低頭鑽進車裡,林炡嘭一聲關上車門,低聲吩咐:“出發吧。”
實習生立刻反應過來:“是!”
兩名年輕人迅速坐進前排,汽車緩緩發動,掉了個彎,向城郊監獄方向駛去。
天光透過帶電的鐵絲網,靜悄悄投在會見室內,勾勒出一道身著囚衣,死氣沉沉的身影。
哐當——
遠處傳來鐵門幾聲砰響,死囚渾濁的灰藍色眼珠突然一動。少頃,腳步聲順著幽深的走廊由遠而近,緊接著門被推開了,一個黑衣黑褲的年輕男子在幾名看守的帶領下走進了陰暗的會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