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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已經鏽死了。”他說,“應該不存在兇手利用排水管向密室內運送兇器或物資的可能,不過為了謹慎,可以讓技偵把這根水管拆下來做一次分解檢驗。”

    吳雩簡短道:“去。”

    “是吳隊!”身後幾個現勘員立刻應聲,飛奔出去拿工具了。

    這座曾經困住了他們三天三夜的倉庫如今還維持著當初的模樣,大門進來是一小片三十來平米的空地,與正門相對的牆壁上方有一扇被木條釘住的鐵欄窗,窗邊紅色鏽跡斑斑的排水管邊,至今還殘存著粉筆畫的一個小小人形,邊上擺著個紅色的現勘三角標,那是三歲的陶澤留下的屍體痕跡。

    空地兩側是幾排生鏽的鐵架,黑暗角落深處有另外一道更大的粉筆人形,維持著死後凝固的姿勢,但血跡已經乾涸了。

    那是彭宛。

    風不知從何處卷進室內,猶如陰冷吐息噴在吳雩後頸,像是那姑娘怨恨不甘的哭泣。

    “宋平說得沒錯,確實每條磚縫、每寸地面都是混凝土封死,更沒有機關或暗門,除了倉庫唯一的鐵皮門以外不存在任何進出的空間,但鐵皮門外部的鐵鎖和當初被破門器折斷的實木門閂都沒有疑點。”江停已經把大衣脫了,灰色羊毛衫袖口摞在手臂上,沖吳雩勾了勾手:“給我喝點。”

    吳雩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直接遞給他,江停咕咚咕咚喝光了另一半,才用手腕抹了把嘴角:“你在外面有什麼發現嗎?”

    吳雩搖搖頭,他就穿了一件襯衣,但後面已經汗濕得貼在背上了,顯出了勁瘦的腰杆線條:“沒有,牆壁是實心的,四面封死了。”

    “牆角水泥有沒有深淺不一致的地方?”

    江停的意思是想問綁匪有沒有可能趁他們昏迷時拆了半面牆進來,殺了彭宛之後,再退出去用磚頭水泥把牆封死,這樣雖然看上去也是嚴絲合縫的密室,但其實新砌的磚面跟舊磚面的水泥顏色上會留存細微差別,足以成為翻案的證據。

    但吳雩說:“沒有。我看過了。”

    江停點點頭,上前脫了勘察手套,拍拍吳雩的頭髮:“你最近看著不太好。沒事吧?”

    “……”吳雩低聲說:“沒事。”

    話雖如此,但他最近削瘦得厲害,吃得非常少,安靜的時候又非常多。有一次江副教授親自下廚剁鮮蝦刀魚做了小餛飩帶來醫院,他卻只吃了幾個就死活吃不下去了,似乎那鮮得連舌頭都能吞下去的味道,在他嘴裡卻味同嚼蠟,連進食都成了為活下去不得已而為之的負擔。

    食色性也。一個人連食、色都索然無味了,那活著這件事基本就成了純粹為一個目標而前進的機械運動,除了那個目標之外再無其他樂趣,安靜冷淡如無邊荒原。

    “很多現場痕跡都已經被移除了,我們回車上看看案卷吧。”吳雩搓了把臉讓自己精神了些,說:“也許當初現勘拍的一手照片裡會有些沒注意到的細節。”

    江停也勸不了什麼,點頭唔了聲。

    “其實關於彭宛的死我有兩個細節想不通,”回去的路上江停開了點窗縫,在風聲中一邊開車一邊朗聲道,“但力度又不夠拿給專案組當做案卷疑點。”

    吳雩坐在副駕上,膝蓋上放著一個沉甸甸的牛皮紙袋,正一張張翻看刑攝照片:“什麼細節?”

    江停說:“第一,彭宛一直抱著孩子蜷縮在排水管下的地面上,但卻死在倉庫角落裡,附近鐵架沒有被撞擊、推倒的痕跡,也就是說她是自己走去那個角落的,為什麼呢?”

    “我想過這個問題,但那個角落附近沒有食水、工具、機關、異常光亮或聲音存在過的證據,目前專案組的意見是她可能想活動一下。”吳雩搖頭一哂,沒有對這個牽強的解釋多作評價,問:“第二個呢?”

    “第二個細節是兇手為什麼要用刀。在現場地面有石塊的情況下,如果我是兇手,我想嫁禍,最好的辦法顯然是抄起石塊兩三下把她腦袋敲漏,然後不論把染血的石塊往屍體邊一丟或帶走,都非常方便而且沒有疑點,用刀反而會給案情造成很多疑問——這把刀是哪來的?為什麼刀柄上沒有步重華或你的指紋?當然警方也可以勉強猜想你們刺殺彭宛時用衣服包住了手,但衣服上沒有血跡又如何解釋呢?更重要的是一間密室四個人,還有必要用衣服包住手這麼多此一舉嗎?”

    吳雩點頭不語。

    “所以兇手在密室角落裡刺殺彭宛,以及使用匕首作為兇器,這兩點都是行兇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江停頓了頓,說:“但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這兩點對兇手來說都那麼重要。”

    “我也想不通。”吳雩向後靠在椅背上,皺眉道:“石塊、木棍一類鈍器往往比使用冷兵器殺人需要更多的決心和力量,偶爾也需要更多的行兇激情。難道這兇手的肢體力量和行兇決心不夠?我覺得不像。”

    大G駛過街道,江停突然從側視鏡中瞥見了什麼,眉心微微一跳,打燈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說:“我去買個東西。”

    “買什麼?”

    江停沒回答,只一擺手,下車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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