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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靜止一瞬,鯊魚突然放下了槍。
“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死去的情景。”他扭頭吩咐手下:“我走以後殺了他。”
“是!”
“我希望自己腦海中你最後的印象是美好完整的。”鯊魚溫和地看著年輕人,說:“再見,畫師。”
年輕人沒有回答。
鯊魚收起槍,擦肩而過走向門口,十來名保鏢匆匆尾隨而出,雜亂的腳步轉瞬消失在了走廊遠處。
房門被砰地關上,房間裡只剩下三名荷槍實彈的手下從不同方向指著他,子彈同時上膛。就在那瞬間,年輕人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扭頭瞥見緊閉的房門把手上掛著什麼——
那是一條酒店白毛巾。
所有動作都發生在這一秒:
遠方警笛隨風而至,三人同時扣下了扳機;子彈出膛一瞬間,年輕人已閃電般抽出毛巾,同時一腳重踹面前茶几,沉重的玻璃茶几凌空呼嘯飛起,被三顆子彈打得粉碎!
千萬玻璃爆開,漫天碎片飛瀑。尖叫嘶吼與子彈砰砰交織在一起,下一秒,年輕人如厲鬼般衝破半空玻璃瀑布,纏在他雙手間的毛巾已化為絞索,落地瞬間絞飛了面前保鏢的手槍!
砰哐!手槍砸牆走火,子彈打穿了一整面落地窗。
砰砰砰砰子彈亂飛,年輕人用毛巾絞著那保鏢的脖頸,死死擋在自己身前,肉盾眨眼間被另外兩人打成了血篩子!
鯊魚腳步驀然一頓。
“怎麼了老闆?”
“……”鯊魚似乎感覺到什麼,站在酒店大樓前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眼睜睜望著十六層上的那座玻璃窗陡然爆裂——
鉛灰色天空下,那年輕人探身站上窗台,低下頭來與他對視,森白側頰上蜿蜒的鮮血被狂風一卷而散。
鯊魚的瞳孔陡然擴大了。
“保護老闆!”“快快快!”“快上車!”“快走!!”……
人群的驚叫、紛亂的腳步、迫近的警笛和紅藍閃光都在那一刻被絞碎推遠,在風中化作靜默的背景。
年輕人抬起滿是鮮血的左手抽掉領帶,鬆開襯衣領口兩顆紐扣,隨即握緊槍柄,在眾人恐懼的注視中一躍而下!
——那是鯊魚有生以來最接近死亡的一天,也是最清晰感受到恐懼二字的一刻。
從那天起,他再也不會用槍指著對手的頭,卻把扳機留給別人來扣。就像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從天而降的戰神,裹挾著寒風利刃直逼自己眼前,記憶將對視的那一幕永遠凝固,直到很久以後都清晰得仿佛昨天。
那將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犯相同的錯誤。
……
咚咚咚!咚咚咚!
江停提著兩個塑膠袋推開支隊長辦公室門:“吳雩你……喲,你怎麼了!”
稀里嘩啦幾聲響,只見吳雩從辦公桌後驀然驚醒,觸電般站起身,一手本能地探進懷裡,緊接著定睛只見是江停,才鬆了口氣坐回去。
江停啞然失笑:“你沒事吧?”
“……沒事。”吳雩用掌根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含糊不清說:“剛睡過去了,做了個夢。”
“什麼夢?”
“跳樓。”
“總是夢見從高處跌下可能說明心臟冠狀動脈有點問題。”江停拉開支隊長辦公桌後的椅子坐下,從塑膠袋中拿出兩個食盒,一個放在自己面前,一個放在吳雩面前:“不過我還是好奇,你這個人形自走跳樓機竟然也會做噩夢跳樓?難道不是八樓高度一躍而下嗎?”
“八樓高度一躍而下的那是蜘蛛俠。”吳雩在江停揶揄的目光中自嘲道,“在樓層中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三樓掉下來我就有可能摔成白痴,四樓以上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但如果下落每十米就有一次柔性緩衝,那十六層以下還有一成存活可能性,十六層往上純粹是聽天由命,基本活不了。”
江停不由笑起來,吳雩打開食盒一看:“怎麼你陪我一起吃米糊?”
只見桌上兩盒午餐都是由蔬菜和蝦肉打成的糊狀物,氣味其實還行,但賣相著實噁心。吳雩最近已經只能吃下這玩意了,任何固體需要咀嚼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味同嚼蠟,那種絲毫沒有任何滋味的機械性吞咽行為會刺激咽喉產生嘔吐反應,實在是一種受罪。
“你想多了,”江停微笑著舀起一勺蔬菜蝦肉糊:“我只是剛好有顆智齒發炎了而已。”
吳雩收回目光,低聲說:“謝謝。”
“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謝的。”
江停把他帶來的麵包撕成小塊,正吃了兩口,突然門又被咚咚敲了兩下,小桂法醫抱著一疊屍檢報告探進頭:“喲,吃飯呢,在吃什麼好東……臥槽!”
“看什麼看,這是你吳支隊的減肥餐。”江停放下麵包擦了擦手,含笑瞅了小桂法醫一眼:“你胖了啊。”
小桂法醫一句“什麼減肥餐這麼噁心”還沒出口,緊接著就被江副教授的核彈級攻擊震驚了:“我不是,我沒有……”
“我上次見你時腰圍75臀圍82,現在上下都直逼85了,胖了好幾斤吧。”江停向“減肥餐”一揚眉:“要不跟我們一起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