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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員不知道說了什麼,聽語調非常沉穩有壓迫力,但無奈沒說完就被萬長文更尖利地打斷了:“別扯那沒用的!沒用!!你去找公安部長,你去找最高法院,你有種簽保證書不判我死刑啊?!你判死刑你就休想從老子嘴裡掏出一個字,別他媽做夢!!做夢——!!”
那變調的尾音像刮骨利刀,外面幾個人臉色都變得極不好看。
別說公安部,告上南天門都不會有人給他簽這狗屁保證書,萬長文其實非常清楚這一點。被中國警方抓住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共和國不是緬甸,販毒只有死路一條,不可能跟毒販做任何利益交換。哪怕他現在長出飛毛腿來幫警方把鯊魚抓回來,也絕不會因此而由死刑變成死緩,最多爭取把槍決換成注射——但那還重要嗎?
坦白從寬、爭取立功對萬長文來說已經根本不存在了,這條三十年的老毒蟲現在只想拖著警方一起死!
“步支隊……”廖剛求助般望向步重華。
他自己都沒發現那其實是出於一種本能,每當遇到難以解決的案卷、瀕臨絕境的難題,他們支隊都會下意識把希望寄托在無所不能、無所不會、永遠疏離冷淡但又堅實可靠的精英支隊長身上,那是無數次困境中一點一滴鑄造出來的信任:
“……步支隊,小吳他……會不會已經……”
步重華沉定地打斷了他:“吳雩沒走遠,他在等我們。”
廖剛眼底布滿血絲,這段時間高壓、高危、高機密的輪班倒已經讓他熬得心力交瘁,任何一絲希望都像溺水浮木般恨不能緊緊抓住。
“放心,”步重華平靜地說,“我不相信這世上有撬不開嘴的犯罪分子。”
他走上前叩了叩門,步伐極其穩,然後推門走進了審訊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鯊魚:我平生走過最長的路,tmd就是畫師的套路。
第146章
“我毒品賣給中國人了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毒品賣給中國人了?我那是賣給鬼佬!我這是, 我這是愛國!!……”
萬長文被銬在病床上, 短短几天時間頭髮就全白了, 青灰的臉上瞪著兩隻血紅渾濁的眼睛,皺紋一層層從嘴角耷拉下來,整張臉上似乎籠罩著一層陰冷的氣——那是死氣。
那是死神把鐮刀鉤在行將就木的人脖子上, 反射出的猙獰灰影。
步重華推門而入,對牆角幾位專案組領導點頭致意,宋平正背著手站在窗邊, 見他竟然趕來, 眉毛頓時不贊同地一皺。
“鴉片戰爭,鴉片戰爭知道嗎?憑什麼鬼佬能把毒品賣給我們中國人, 我把毒品賣給鬼佬就不行?你們警察還抓我,你們憑什麼抓我!你們憑什麼——”
萬長文那被毒品浸染多年的眼珠子突然瞅見步重華, 發泄式的胡說八道陡然一頓。
室內安靜得就像被人按了靜音鍵,萬長文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步重華,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步重華不動聲色,負手站在病床前,琥珀色的雙眼生冷無情。
“……是你, 就是你。”過了不知多久, 萬長文“嘿、嘿、嘿”地一聲聲冷笑響起,充滿了迷亂和神經質:“你就是那個小崽子,是二十年前那個漏網的小崽子……命啊,這真是命啊。早知道我就不該放過你,我真不該放過你。”
最後幾個字已經堪稱是咬牙切齒, 但那卻是萬長文從昨晚以來最清醒最有邏輯的幾句話,在這之前他不是怒吼咆哮就是胡言亂語,對以前的罪行根本就隻字不提。
幾個督查領導同時精神一振,審訊員當機立斷向步重華打了個隱蔽的手勢。
“是啊,”步重華居高臨下望著毒販,平淡的聲音後藏著一絲譏刺:“被警察的兒子親手抓住的感覺如何,萬老闆?”
萬長文像被毒針蟄了一下,那瞬間他被冰毒改造過的大腦充滿了血,五官都恨毒地扭曲起來:“你知道我本來是打算怎麼弄死你爹媽的嗎,小崽子?”
步重華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窗邊的宋平卻臉色一變。
“我本來是要把那兩個死條子吊起來,慢慢地放血,慢慢地用火烤,烤到他們一點點滴油,一點點變成人干,那積起來的人油凍起來還能做蠟燭……或者如果我當時知道你也在那裡,我會讓人先把你給抓起來,當著你娘老子的面剖開肚子,心肝肺腸都挑出來,用一口大鍋慢慢地煮熟……”
宋平雙手在身側發抖,猛地上前一步,被左右兩個公安部專員同時死死架住了。
“再把你的肉一塊塊餵給你娘老子吃,用鐵棍搗進他們喉嚨里,讓他們看著你的骨頭嗷嗷叫。”萬長文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毒液:“那才是死條子應該有的死法,你說是不是?聽說你觀賞了你爹媽被折磨死的全過程,你也認為他們死得太簡單了,是不是?”
哐當!
宋平滿眼通紅,牙關死咬,掙扎時重重撞上了窗框,翁書記指著萬長文拍案而起:“夠了!你——”
審訊專家霍然起身擋住勃然大怒的翁書記,一個勁拼命使眼色。
“那又怎麼樣呢?”就在這劍拔弩張的躁動中,只見步重華居高臨下盯著萬長文,輕飄飄地道:“他們是死了,但他們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