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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成棟啪地一拍掌,謙虛點頭,臉上清清楚楚寫著等待表揚的神情。
吳雩抽了口煙,在白霧裊裊中含笑道:“唔,厲害。”
“怎麼樣,不比你們步支隊差到哪裡吧?”楊成棟一把勾住他的肩,得意道:“有沒有突然興起投奔我們五橋分局麾下的熱情和衝動?”
吳雩挑起一邊眉角,“可步支隊厲害的地方並不止這個啊。”
“哦?那你說他還有哪方面厲害?”
吳雩悠然不語。
“嘿,小帥哥,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楊成棟推心置腹地:“我們支隊的待遇呢可能是比南城支隊稍微差點,瑣碎案件呢也確實比南城支隊多點,但你在這兒是真的沒前途。你今年多大?二十六二十七?撐死二十八?你看你整天跟在步重華身後熬著,再熬個二十年都未必能升上副處級,何苦呢?我們五橋支隊保管你明年就能往上挪起碼一級!”
——楊成棟的話不可謂不真誠,因為在這個位置確實往上挪一級都很難,步重華的年紀也確實是整個支隊的天花板。
吳雩笑了笑,那是含蓄的拒絕的意思:“多謝抬舉,楊副支隊。但我在步支隊這裡……”
“哎你別急著在一棵樹上吊死啊,”楊成棟急了:“行行行,你說步重華還有哪裡厲害的?你說我照著學還不行嗎?”
吳雩:“……”
吳雩眼神微妙,欲言又止,終於就著這個肩膀被勾住的姿勢,反手同樣拍了拍楊成棟的後背:“我也實話跟你說了吧楊副,步支隊他其實……”
呼一聲步重華推開門:“其實什麼?”
就在那一瞬間,楊成棟只見吳雩風雲忽變,唰然變臉,閃電般一把甩開他的手,蹬蹬蹬讓開三步,正色道:“離我遠點。”
楊成棟:“?”
“說話歸說話,別靠那麼近,咱倆不是一隊的懂嗎?”
楊成棟:“………………???”
楊副支隊滿臉茫然看著義正辭嚴的吳雩,下一秒只覺巨力從身後而來,步重華硬生生把他拖出門,按在審訊室外的白牆上,冷冰冰道:“楊師兄。”
這個稱呼喚起了楊成棟特別慘痛的回憶,那是青蔥時代軍訓那年的暑假,七夕節當天,他們一幫大三狗被迫頂著烈日訓新生,這時只見十八歲剛入校的步重華抱著滿懷巧克力喊了聲報告,冷淡道:“楊師兄,這是隔壁文工團集體來送我的巧克力,太多了我想上交,另外舉報她們違紀,謝謝!”
那是楊成棟青春時代最灰暗的回憶之一,灰暗程度能跟高三那年被心愛的女生以“對不起我學習太緊張了沒心思談戀愛,我只想看美少年愛美少年”為理由拒絕相媲美。
“如果你再嘗試挖我的牆角,我就讓你們支隊明年實習生一個女的都招不上。”步重華把楊成棟頂在牆上,那雙大學四年被隔壁藝校傳得神乎其神的“深邃、凌冽、仿佛萬年冰峰飄雪”的眼睛犀利無比,一字一句說:“不僅實習生,我甚至能讓你們分局警犬都招不上雌的,不信你試試。”
楊成棟被這史無前例的可怕威脅震驚了,五雷轟頂地站在那裡,只見步重華轉身揚長而去,哐當甩上了監聽室的門。
“綁架發生前兩周,丁盛與你頻繁接觸,而你向他提出假借綁架騙取父母的四十多萬彩票獎金,事後你們六四開的計劃。你為什麼要聯合外人騙自己家裡的錢?”
“我、我沒有!你血口噴人!你們警察破不了案就拿我們小老百姓頂缸!……”
“因為你爸把錢攥在手裡不肯拿出來,對不對?”廖剛在陶正慶的咆哮中冷靜而嘲諷:“發現兒媳孫子被綁架後,你爸的第一主張是為了避免交贖金而積極報警,可見平時也不會輕易拿一分錢出來給你跟你媽;但6月7號那天丁盛發現了你跟張緋之間的婚外情,雖然他跟他老婆是所謂的開放式婚姻,但你卻很怕因此被事業單位開除,他捏著了你的把柄是不是?”
“你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不認!我不認!!”陶正慶整個人都要崩潰了,要不是書記員拉著他,他能衝上來揍廖剛:“你們警察沒一個好東西!就知道欺負我們老百姓!你們破不了案就拿被害人頂缸!!”
……
吳雩眼觀鼻鼻觀心,鎮定地站在單面玻璃前,直到身後伸來的那隻手取下了他的藍牙耳機,隨手丟在監控台上,然後把他整個人翻過來面對面壓住,在耳邊低聲問:“我還有哪裡厲害?”
吳雩從後腦到尾椎緊貼著玻璃面,一絲躲閃的空間都沒有,只見步重華那張英俊到令人心悸的臉緊貼在眼前,立刻下意識繃緊了整條脊椎:“我錯了隊長。”
“又想一整晚不能睡了是吧?”
吳雩一個激靈從尾椎打到腦頂,繃直的脊椎登時軟了:“不不不,我真不行,我錯了隊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錯哪兒了?”
是啊,吳雩也想問我錯哪兒了,沒有在楊成棟試圖勾勾搭搭的第一時間就把他打包綁好送去步重華的餐桌上大卸八塊再配一副刀叉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