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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拖著長及地面的長袍,沿著眾人讓出的道路緩緩登上石台,而人們在他走過後,又重新聚合在一起,恢復了最開始的站位。
冉文宇隱隱猜測到,這個打扮成黃衣之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祭司安菲爾,這讓他的預感更加糟糕。
正常來說,在宗教中,人和神的界限是很分明的。打扮成自己所信奉的神靈的模樣,非但不是尊敬的表現,反而是一種瀆神。冉文宇不知道,到底是薩博斯島上的宗教是個例,還是……
他不敢去深想,連忙止住思緒。
在石台上站定,那人轉過身,面向下方的人群,緩緩抬起了寬大的袍袖。
在他動作之時,所有人「呼啦」一聲整齊跪下,而冉文宇站在原地鶴立雞群了一秒鐘,這才一臉懵逼,忙不迭的跟著一同跪了下去——所幸,他這樣慢半拍的動作並沒有惹來任何不滿。
就在冉文宇跪下之後,他聽到了翅膀煽動的聲音,似乎正有什麼從遠處飛來,還不止一隻。
早晚會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冉文宇又忍不住抬頭去看,發現九隻他曾經在酒店中見識過的拜亞基正圍著祭台盤旋,隨後一隻接一隻的斂翅,分別停在九塊大石之上。
拜亞基通體呈現和石塊相仿的顏色,在光線暗淡的夜晚遠遠看去,仿佛是雕刻於巨石上的石像,完美的與石塊融為一體,只有那雙凶光閃爍的眼睛,昭示著它們是真正存在、活生生的怪物。
——九隻拜亞基,還有周圍十多個神殿侍從,這陣仗簡直比召喚莎布.尼古拉斯還要隆重。原本就沒打算反抗的冉文宇徹底絕了逃跑的心思,安安心心的當自己待宰的羔羊。
拜亞基到位後,哈斯塔之歌緩緩的響起,熟悉的音色讓冉文宇完全確認了黃衣人的身份。
隨著安菲爾的吟唱,拜亞基煽動起雙翼,抬起長長的脖頸,朝天空發出無聲的嘶吼,而石塊上的九枚黃印也開始劇烈閃爍起來,散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
眼前的一切瑰麗而迷幻,冉文宇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凝在身披黃袍的安菲爾身上,他看到安菲爾身後的空間扭曲起來,詭異的陰影自那無形的漩渦中蔓延而出,蠕動、伸展,逐漸凝聚成一個類似於人形的暗影。
那暗影有四五米之高,和安菲爾一樣呈現雙臂伸展的姿態,就仿佛是他的影子,而那匯聚成影子的蠕動陰影既像是生長在它身上的觸手,又像是被它披在身上的襤褸長袍正無風自動。
明明那只是由黑暗匯聚成的影子,但冉文宇的意識卻在肯定的尖叫,確信那就是與他有過兩面之緣的黃衣之王——或者,確切的說,影子與安菲爾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黃衣之王。
也不知冉文宇是有了心理準備,還是他在夢中與這位偉大的存在「私會」了兩次,見怪不怪,KP並沒有讓他進行什麼SAN CHECK。不過,這卻並不能讓冉文宇感受到絲毫的輕鬆,因為他發現,他根本無法像是周圍其他人那般低伏身體、合眼祈禱,只能維持著直起身、抬頭看向安菲爾的姿勢,親眼見證一切,沒有半點逃避的可能。
所幸,無論冉文宇的姿勢是什麼,儀式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安菲爾」唱完一段哈斯塔之歌,和影子一同垂落雙臂,緩緩低下頭,看向祭壇下跪拜的信徒。
不知是不是錯覺,冉文宇總覺得正有兩雙眼睛自上而下的凝視著自己,一雙屬於安菲爾,而另一雙則屬於他身後的影子。
片刻後,「安菲爾」再次舉起右手,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黃金的酒杯。
跪在人群最前方的瑪莎仿佛是聽到了召喚,立刻站起身,恭謹的走上石台,雙手接過了杯子。接著,她毫不猶豫的將杯口抵在唇邊,仰頭將其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喝完後,瑪莎再度下跪,虔誠的親吻「安菲爾」的袍角,似乎在感激他的賜予。「安菲爾」微微頷首,冷淡的回應。在得到「神」的許可後,瑪莎站起身,雙手端著黃金酒杯,面向其他的信徒。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接下來,信徒們一個又一個的起身,走上台子,雙手接過黃金酒杯、飲下,然後親吻「安菲爾」的袍角,又走下石台,回歸隊伍。
一切都發生的安靜無聲又井然有序,冉文宇在旁邊簡直看呆了,而就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十多名信徒已經全部飲過了杯中之物,唯獨剩下了他。
冉文宇跪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假裝自己已經嚇呆,而其餘人似乎也沒有強迫他的意思。見他沒有上來,瑪莎平靜的轉身,將黃金酒杯捧回到「安菲爾」的面前,「安菲爾」亦是毫無反應,伸手拿過了杯子。
就在冉文宇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掌控力。
不知何時,黑色的宛若觸手的陰影已然自黑暗處探出,纏上了他的四肢,冉文宇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那般,在陰影的操控下站起身,登上石台——這場景,就宛若第一場夢境,自己無法控制的登上台子,走向高大的黃衣之王。
仿佛是夢境重演,「安菲爾」安靜的注視著他,朝他伸出了那隻空著的手。冉文宇同樣僵硬的,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安菲爾」的手依舊還是那麼漂亮,修長有力、毫無瑕疵,但溫度卻極其的冰冷,凍得冉文宇一個哆嗦,感受到侵入骨髓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