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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然而無論他們如何抗拒,還是一個又一個的被島民們關進了冥想室,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後,輪到了冉文宇。
冉文宇已經認命了,他沒有絲毫掙扎,甚至沒有流露出半點恐懼,十分配合的主動走進了冥想室,然後轉身朝正站在門口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年輕祭司微微一笑——再見了,兄弟,我就要撕卡了,咱們好聚好散哈!
也許是破罐子破摔的冉文宇實在是太過鎮定了,鎮定到仿佛自己毫不心虛那般,祭司和其他島民們也下意識回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就像他只是去走個過場那般。
冥想室的門被關上,冉文宇長長的吐了口氣。他環顧一圈沒有半點裝飾物的石屋,乾脆在原地盤腿坐了下來,安靜的等待自己最後的宣判。
冉文宇的確是鎮定的。不同於其他無辜的人還會擔心自己被錯判、明明沒錯卻要遭受懲罰,冉文宇倒是對所有結果都能坦然接受。如果那個所謂的神發現自己是召喚邪神的真兇,冉文宇也算是罪有應得;而如果自己僥倖逃脫,那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如此一想,冉文宇當真沒什麼好顧慮的。
打了個呵欠,冉文宇開始了耐心的等待。在他的等待之中,自天窗射入石室的光線也越來越暗淡,從剛開始勉強還能看清四周,一直到後來的伸手不見五指。
就在這一片漆黑之中,冉文宇突然聽到了什麼東西爬行蠕動的聲音。
那聲音帶著黏膩的感覺,令人汗毛直豎,它似乎從四面八方處傳來,將整個狹小的石室包圍,窸窸窣窣、越來越近。
冉文宇僵直著身體,根本不敢亂動,哪怕他已經做好了被撕卡的準備,但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也依舊難以擺脫人類本能的恐懼。
就在冉文宇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侵入了他的大腦。
那似乎是一隻無形的觸手,緩緩在他的大腦的溝壑中伸展、蔓延,這並沒有給人帶來任何疼痛,但那種詭異的感覺卻依舊讓冉文宇極度不適。他忍不住捂住胸口,乾嘔了兩聲,試圖驅散這種噁心的感覺,但無論他如何做,都無法緩解自身體內部泛起的異樣。
冉文宇雙手撐地,整個人微微發著抖,他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不再受到他的控制,記憶被那肆虐的觸手從底層翻起,就像是深埋在地底的寶藏,被人粗暴的掘出,大白於天下。
他想起了自己在遊輪中與眾人的初次見面;想起了登陸薩博斯島,見到度假酒店的震撼;想起了薩博斯島優美的風景;想起了自己剛剛在酒店中被怪物攻擊的場面;想起了那些屍橫遍野、鮮血淋淋……
所有的記憶都被翻攪而出,被記憶的主人和另一雙無形的眼睛共同窺視——當然,模組以外的那些記憶卻依舊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它們原本應該在的地方,沒有被任何力量察覺。
當將冉文宇的記憶檢閱一遍後,那無形的觸手似乎終於滿足了,它緩緩退出冉文宇的大腦,而周圍窸窸窣窣的爬行聲也逐漸遠去,直到再無聲息。
KP:【被不可名狀的力量侵入大腦,請過意一個成功減0,失敗減少1D3的SAN CHECK。】
已經瘋到不能再瘋的冉文宇無所畏懼。
KP:【意志檢定:冉文宇,46/22,成功。】
冉文宇又乾嘔了一下,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不知自己是不是順利矇混過關。
很顯然,這個島上的神明的確是有探尋人類記憶的能力的,但關鍵是——冉文宇他失憶了啊!
他不記得自己來到島上後見了什麼人、幹了什麼事,更加不記得自己召喚了邪神。失憶後的冉文宇就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清白到不能再清白,哪怕神明可以探知記憶,也對於失憶狀態的冉文宇毫無辦法。
——正所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沒想到發瘋失憶對於自己而言,並不是一個麻煩,反而是他的救贖啊!
冉文宇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整個人都亢奮起來。只是不等他從死裡逃生的暈眩和不可思議中緩過神來,冥想室的門便被人打開了。
身穿白袍的年輕祭司快步走進來,仿佛迫不及待般三兩步上前,半跪在依舊沒有起身的冉文宇面前,一句話都沒有說,便直接伸手將他緊緊的抱住。
冉文宇:??????
冉文宇一臉懵逼,但很快,他就聽到了祭司激動到顫抖的輕喃:「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無辜的,你不會做那種事情的!」
祭司的懷抱格外用力,帶著滾燙的溫度,冉文宇渾身上下都炸了毛,下意識掙扎了一下,祭司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他放開雙手,羞赧的輕咳一聲,雙耳通紅,但凝視著冉文宇的眼眸卻真摯而熱烈,語氣也是格外的誠懇歉疚:「非常抱歉,我之前還曾懷疑過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要向你道歉。」
前後兩種態度的對比,讓冉文宇發覺,進入冥想室前的祭司雖然對自己溫柔友善,但的確是有一些隔閡的,而在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後,這絲隔閡卻驟然消散,祭司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向他敞開心扉,交付全部的信任。
其實就是真兇、但僥倖失憶、逃過一劫的冉文宇:「………………………………」
——真的,他此時特別同情這個誤信惡人的可憐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