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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菲爾並沒有太過悲傷痛苦的表情,但冉文宇看著那一滴淚,卻仿佛是心底被針扎了一下那般,遭受到了良心的拷問——雖然對方只是個NPC,但這樣虐NPC,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
「我錯了,文宇,我真得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安菲爾軟下了聲音,模仿著冉文宇慣用的姿態軟軟的撒嬌,然而他鉗制住冉文宇手腕的手卻格外的用力,透露出與語氣中的示弱截然相反的強勢與決然。
見冉文宇絲毫不為所動,安菲爾眸中終於划過一瞬隱晦的瘋狂的色彩,他的語氣依舊是溫軟的,卻隱含威脅:「就算你不答應,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將你找出來。」
終於等到了安菲爾這一句話,阿瑟姆輕笑一聲,舉步走向對峙的兩人:「你瞧,小可愛,我說的對不對?哪怕他外表偽裝的再好,骨子裡也和我一樣,都是黑的。一旦心慈手軟,你就永遠也無法擺脫他。」
阿瑟姆話音剛落,便看到安菲爾身後的空氣突然一陣晃動。他神色一凜,原本輕鬆的表情驟然散去,空手在面前一抓,精準的抓住一條不知何時襲向他的黑色觸手。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安菲爾身後的空間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口,無數或大或小的觸角擠擠挨挨、蠕動著自裂口處爬出,細小的觸鬚仿佛固定般攀附於裂口周圍,而粗長的觸鬚則張合起伏著,仿佛是一朵怒放的黑色菊花,「花心」處是安菲爾和被安菲爾拉住的冉文宇,「花瓣」則直指阿瑟姆,虎視眈眈,蓄勢待發。
被阿瑟姆握住的觸手扭動掙扎著,似乎想要掙脫,卻被阿瑟姆輕而易舉的捏在掌心。阿瑟姆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得意洋洋:「看起來,你還真是惱羞成怒了啊,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親自出手,主動攻擊呢。」
如此輕快的調侃著,他猛然收緊手心,黑色的觸手竟被他硬生生徒手掐斷,那斷裂成兩半的觸手落到地上,抽搐著消散為黑色的霧氣,鑽回了觸手出現的裂隙。
在觸手被掐斷的瞬間,安菲爾似乎也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攻擊,握著冉文宇手腕的手稍稍放鬆,而冉文宇也果斷的抓住了這一瞬的空隙,猛地甩開安菲爾,朝阿瑟姆的方向跑了過去。
安菲爾面色驟變,再也顧不得阿瑟姆,張牙舞爪的黑色觸手像是在一瞬間得到了指令,齊齊向著冉文宇捲去。
冉文宇的敏捷還算高,但與黑色觸手相比卻完全是大巫見小巫。沒有跑出幾步,他就察覺到了背後的危險,突然向前一撲、就地一滾,而在同時,阿瑟姆也在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抬手一揮,併攏在一起的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此時仿佛化身利刃,直接將差點捲住冉文宇身體的黑色觸手斬為兩截。
冉文宇「死裡逃生」,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躲到阿瑟姆身後。
看到他的動作,安菲爾怒火更炙。淺金色的眸子越來越明亮,竟逐漸演變成如烈日般耀眼的金黃,漆黑的、仿佛觸手的紋路浮現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蜿蜒盤旋,宛若魔魅。他的長髮飄揚飛舞,身上的白色長袍獵獵作響,顯而易見是真正認真了起來。
阿瑟姆微微眯起眼睛,原本乾乾淨淨的身邊,也有黑色的霧氣悄然凝聚、纏繞。他的站姿看似放鬆閒適,實際上身體卻不動聲色的緊繃起來,時刻等待著安菲爾發動致命一擊。
眼看阿瑟姆和安菲爾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彼此身上,雙方看似都沒有動作,卻已然開始了針鋒相對的對峙,王見王的大戰一觸即發,冉文宇貓在阿瑟姆身後,伸出手,小心翼翼、無聲無息的握住了被自己藏起的黑色匕首。
作為一個宅男,冉文宇看過不少武俠、玄幻小說。一般而言,菜雞互啄才喜歡你來我往大戰八百回合,而高手與高手,都是一招定輸贏的,就比如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決戰紫禁之巔。
冉文宇覺得,目前的阿瑟姆和安菲爾就處於這樣的醞釀階段,俗稱憋大招,等這兩人讀完了技能條,估計就要動手了。
——而這段不能被打斷的讀條時間,就是冉文宇慫恿著阿瑟姆,說服他牽制住安菲爾,給自己創造偷襲機會的原因。
阿瑟姆遊戲人間太久,蠱惑了無數的人,對於自己掌控人心的能力極為自信,而俗話說「善泳者溺」,過於自信就很容易翻車,特別是在冉文宇這個心裡門兒清,還不按牌理出牌的調查員面前。
阿瑟姆所說的「幫助他除掉安菲爾,讓他安穩的度過餘生」,對於普通人來說,的確是無法拒絕的誘惑,然而在冉文宇看來,卻卵用沒有。畢竟只要模組結束,他就能出生天,什麼時候再次用到這張卡,才需要煩惱收拾爛攤子的問題。
更何況,在阿瑟姆眼中,冉文宇是轉世輪迴,失去前世記憶後第一次與他見面,雖然從安菲爾口中了解過一些關於自己的消息,但在安菲爾本人都無法相信的前提下,冉文宇對於他的認識也是淺薄的。
但實際上,冉文宇卻清清楚楚知道阿瑟姆是怎樣一個貨色,知道他對於自己——或者說是對於和安菲爾有關係的自己是多麼執著,有他在一日,自己就一日不得安寧。
冉文宇假裝動搖、假裝質疑,對阿瑟姆提出一個又一個保障自己權益的要求,就是為了取信於阿瑟姆,讓他相信自己已經相信了他。
而在對於自己極度自信的前提下,阿瑟姆也根本不會懷疑冉文宇會欺騙自己。他說安菲爾對冉文宇毫無防備,其實現在相信兩人已經聯手合作的他也差不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