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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陳紀玲已經走出了曾經的陰影, 又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掙扎著求學、工作,終於奮鬥出新的人生,性格也堅韌了不少, 所以這段灰暗的過往並沒有讓她的失控多久, 很快便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
待到陳紀玲哭聲漸消, 冉文宇這才再度開口:「您剛剛指的是什麼,能夠詳細說一下嗎?這也許就是我們調查的重點。」
「……好的。」陳紀玲遲疑片刻, 長長的嘆了口氣, 「都說子不教、父之過, 雲遠會變成那樣, 是謝覃的錯,而我在發現這件事後, 非但沒有糾正他, 反而因為受到驚嚇, 丟下他離婚遠走, 也是我的錯。在來到美國, 情緒穩定下來後,我一直非常後悔,好幾次試圖聯繫謝覃, 想要告訴他雲遠的異常、改正這次錯誤,但謝覃……我們離婚時鬧得非常不愉快,他拒絕了我的電話,不願跟我多說一個字,大概是擔心我離婚又會後悔,轉身糾纏他,而我、我也是從內心深處排斥、憎恨著他的,所以這件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
說完這番也不知是懺悔還是替自己開脫的話後,陳紀玲終於開始講述那段給她造成了巨大打擊的往事。
陳紀玲一直很喜歡小動物,早在和謝覃結婚前,她就養了一隻貓咪。這隻貓陪伴她走進婚姻的殿堂,陪伴她懷孕生子,也被陪伴她走過那段婚姻中最黑暗的日子,可以說,陳紀玲將那隻貓當成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之一。
在謝雲遠很小的時候,陳紀玲就陪著他與貓咪玩耍,比起謝覃,他們才更像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陳紀玲一直以為謝雲遠很喜歡那隻貓,其感情毫不遜色於自己對於貓咪的愛。
但是,那一天,她卻親眼看到了自己眼中純潔美好的孩子,對著自己心愛的貓咪、心愛的家人又踢又踩,最後將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它從樓上扔了下去。
目睹了這樣殘酷暴力的場面,當時已經因為謝覃的家暴行為而精神瀕臨崩潰的陳紀玲簡直嚇呆了,她根本無法行動,無法將那隻貓從謝雲遠手中救走。
甚至,她都不敢去面對自己那個成為了兇手的孩子,逃避般將自己鎖進了屋裡,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陳紀玲根本無法自欺欺人太久。她躲在臥室的窗簾後,看著謝雲遠跑下樓,哭著抱起貓咪的屍體,就像是謝覃對她做的那樣,不斷的懺悔道歉,然後將貓咪小心翼翼的埋在了後院裡。
從樓上看到這一幕的陳紀玲,渾身的血液和骨髓都散發著寒氣,她覺得,在這一刻,自己就是那隻死去的貓,而謝雲遠就是謝覃。如果自己不逃離謝覃,那麼早晚有一天,她也會像是那隻貓一樣死在謝覃手上,然後被兇手滿懷懺悔、痛哭流涕的埋進墳墓。
這一天晚上,陳紀玲做了一宿的噩夢,夢到自己變成了貓,夢到自己被埋在泥土下。夢醒後,她終於做出了必須要離婚的決定,甚至不惜發瘋般的與謝覃撕破臉面,而在孩子的撫養權上,她也根本沒有與謝覃爭搶——一來,她爭不過謝家,二來,她也的確懦弱的無法再以一個母親的心態去面對謝雲遠。
訴說這一段經歷的時候,陳紀玲再一次泣不成聲。調查員們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安靜的傾聽她語無倫次的宣洩。
這一通越洋電話,一共打了一個多小時。當電話被掛斷的時候,調查員們全都不約而同的長長鬆了口氣。
「女人哭起來,真是可怕。」王緒成揉了揉太陽穴,面露疲憊。
「要是你遇到這種事,你說不定哭得更厲害!」楊萍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王緒成語氣訕訕:「我根本就不會給謝覃家暴我的機會好嗎?」
說實話,聽完這段往事,調查員們都頗有些感慨。
誠然,陳紀玲在發現謝雲遠的暴力行為後沒有教育糾正,反而選擇了逃避,的確是謝雲遠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因素之一,但導致一切的主因,依舊是謝覃。
謝覃的家暴行為,使得謝雲遠有樣學樣的模仿,給小孩子塑造了不正確的價值觀,下意識將自己的負面情緒發泄在比自己更加柔弱的生物上;離婚後,謝覃又忙碌工作、對孩子不聞不問,沒有及時發現問題並進行正確的引導,這才使得謝雲遠的行為越來越惡劣。
「現在,謝雲遠被貓咪報復,也算是付出了代價,但謝覃卻依舊還是那個風風光光的商界精英,嘖,真不爽。」楊萍拍了下桌子,越想越是氣悶。
「不過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吧?家暴是老黃曆了,而且身為當事人的陳紀玲不站出來,法律肯定是沒法制裁他的。至於虐貓……」王緒成攤了攤手,「他打的是人,跟虐貓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貓咪就算是要報仇,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聽王緒成這樣說,冉文宇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同樣跟著他們進入書房,此時正懶洋洋窩在沙發上的黑貓。
楊萍和王緒成發現了冉文宇的動作,同樣看了過去。當他們注意到黑貓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冷氣。
兩人在來到書房的時候,全部心神都被陳紀玲的電話吸引,根本沒顧得上查看這個房間,再加上黑貓趴伏著的沙發同樣是黑色,貓咪與沙發幾乎融為一體,哪怕視線看過去,也很難將兩者區分開來。
「貓、這隻黑貓,它怎麼在這裡?!」事件調查到這一步,楊萍已經將黑貓奉上神壇。雖然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貓的事情,問心無愧,但任誰得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部被一隻惹不起的大佬注視著,都難免有些小心肝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