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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片吵吵,不停有一隊隊的倒霉鬼被拉出來,塞進警車後面的囚欄里。原本這裡面沒薛潤什麼事兒,可沒過多一會,院子裡的大鐵門的電鈴被人按得叮咚作響。薛潤探出頭,看到幾個警察站在院門口,他們身後帶著一個佝僂著身軀的人。
第3章
正梁市節前安全大清查,每年都是從福村這周邊開始的,福村穩則全市穩。福村就像正梁城臉上的一塊疥瘡,每年都有幾起命案,每個月最少有上百起各類治安案件。去年全省綜治會上,正梁郊區還被亮了黃牌。
倒霉的賭客,嫖客,各類做黑暗行當的人被警察從角落挖出來,丟進囚車後欄里。蓮花巷那邊爭吵的聲音不時的傳到這邊,像世界末日一般。
薛潤打開大門,搞不清狀況的看著門外的幾位警察,帶頭的這位說來也巧,他認識。福村派出所的副所長。給母親銷戶口那會兒,表姨夫給他介紹來著,姓孟。
“小潤,你家旅館沒開吧?”孟所長態度倒是不錯。
“孟叔,嗯,沒開,鍋爐都停了,要不您們進來看看。”
“幫你檢查下安全隱患,這不要過年了嗎,咱是安全第一,對不?”孟所長笑笑回答。
薛潤讓開門。門外的警察倒是公事公辦,亮了證件,手續,有幾個人進了院子,一間一間的上下檢查起來。
孟所長指指那個縮著身子渾身發抖的人說:“這小子說,他是你家員工。大半夜的沒事幹,跟蓮花巷子那邊轉悠呢。你看看是不是?”
薛潤看了這人一眼,這人趕緊抬頭,一臉哀求。卻正是那個有靈感的男人。薛潤沒半分猶豫的就點點認了:“認識,家裡大,檢修線路,打掃房間需要人,就找了個干雜活的,您說的對啊,安全第一唄。”
孟所長聽了,伸手不客氣的在那人後腦勺給了一下:“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滿地轉悠什麼,別給小潤找麻煩。”他說完,拿出個登記冊叫薛潤簽字領人,薛潤簽了字,讓開門,這人慢慢走進去。
待警察上下檢查完,出了門對孟所長輕輕搖頭,孟所長也是很滿意,他又跟薛潤隨便聊了幾句,指指門口亂倒的垃圾叫他明兒找人收拾了,薛潤自是滿口答應。
大鐵門又慢慢關閉,薛潤看著這人靠著鐵門,不顧地上冬天寒涼的坐在那裡,抱著小腿開始打擺子。牙齒抖的的碰撞聲都能明顯的聽到。
“進屋吧!”薛潤對他說。
“小老闆……給您添麻煩了,一會人散了我就走。”嘴上是這樣說,楊向子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半月前他就開始渾身種爛,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了治療費上。他這病再下去就是個死。為了遮掩,有片遮陽的瓦片,他裝的跟好人一樣,看病也去很遠的城區。可現在,城區的醫院現在都不敢收他了。今兒早上,老闆把他從被窩拉出去,扣了行李叫他出去想法子弄錢,他都兩星期沒交房租了。也虧了是被攆出來了,要不然,他現在在哪呢?監獄?收容所,要麼被送到那個醫院看管起來,默默等死。
去哪裡呢?回家?誰會收留他?會給母親添麻煩的吧?這身病回去,還有臉見人嗎?誰會在意呢?找誰?楊向子幾年前便眾叛親離了。
“先進去吧。”薛潤又說了一句,這人來到門上,便再也不能推了,他們的緣分到了。
楊向子站起來,扶著牆,大冬天的他就穿著兩條單褲。一步一挪的楊向子進了薛潤家的角屋。自打薛潤回來,就鎖了所有的門,只是住在角屋這邊的三間。他不怕冷,平時休息就是在屋裡打坐。於是這屋裡也是陰森森的涼。
打開屋裡的空調,陣陣暖意伴著空調的嘰吵聲在屋內盤旋。楊向子進了屋,並不不敢坐,他站著。他不能害了小老闆,他這身髒病會傳染。
“坐吧,沒事的。”薛潤指指沙發。
“沒事……我站著吧,不瞞您,我身上不太好。”楊向子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
薛潤瞥了他一眼:“我家開旅館的,什麼人也見識過。叫你坐,便坐吧。”
楊向子走過去,緩緩坐下,身上很累,很疼,卻不敢靠在沙發背上。他小心的聽著街邊的吵雜,想著出去到底去哪,也許,明兒的晨報會有一個角落,登陸一段啟事:無名男屍等人認領。他會死,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無聲無息的死去。他正想著雜亂的心事,自卑與絕望不算是心裡最差的情緒。正在胡思亂想,有人卻拉起他的袖子,將手指放在他的脈搏上。
“小老闆?”楊向子嚇一跳。看到小老闆做一副中醫樣子,似模似樣的幫他診脈。楊向子不敢反抗,就是這刻小老闆打他一頓,他都想多留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