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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電梯裡,施洋對著電梯不鏽鋼面看著自己現在這張臉,沒錯,他捨棄了自己那張原有的,在再次塑形的時候,他早就埋葬了過去。現在這張,如果不是仔細的端詳,每天跟他住在一起,根本不會覺得他是施洋。
電梯門緩緩打開,有兩位警衛站在電梯兩邊:“抱歉,這一層不能進來。”
施洋沖他們笑笑,伸手按動了上去的按鈕。
果然在這裡,看樣子,那老頭是真的出事了出事了……
午夜一點,一道身影,筆直的猶如跳樓自殺者一般,從醫院二十四層高的樓頂急速墜落,這道身影墜到第九層的時候,瞬然頓住,開始橫著一扇一扇的查房。終於,他來到拐角的一扇窗戶前停止了。
妹妹有些不耐煩的想亂動,施洋悄悄對她說:“噓……我有恐高症,你小心我掉下去。”
貓頓止,緊緊伸出利爪,勾緊他的衣衫。
各種儀器延長出的管子插在老頭身上,身邊的儀器,象徵活著的信號有氣無力的蹦著,有家屬,一家一家的被召喚進來呼喊哭泣,幾年沒見的那些人,熟悉卻又陌生,這麼近又那麼遠。
施洋安靜的看著,看到幾位醫生站在門口對這些人輕輕的搖頭,接著一起離開……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傻乎乎的靠著牆,嘴巴喃喃自語,老頭子的一些部下,上面派來的人都聚在門口,擁擠的十分熱鬧。
後來護士進來,拉起視窗前的帘子,調低屋內的燈,很多小輩被趕到走廊里。屋裡就剩下老人的幾個兒子。
黑貓的眼睛在黑夜裡閃著嚇人的光,施洋隔著玻璃看著屋裡的幾個男人,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父親哭,原來,他也有淚,也會脆弱?
“爸……”施卓征握著父親的手,心裡一片淒楚,醫生說,這是最後一夜了。
“哥,王部長他們來了。”房門打開,大弟施卓祥在門口叫他。
作為確定的新一代家裡的主心骨,施卓征只好站起來,領著其他兩位弟弟一起去門口接受慰問,施家現在根基還不穩,老爺子去了,不知道要面對多少各方面的壓力。
緊閉著的窗戶緩緩的自己打開,施洋飄進屋子,當他腳踏實地,人貓都鬆了一口氣。
慢慢走到老人的病床前,施洋伸出手想撫摸下那張蒼老的面頰,他的手停頓在半空,又緩緩地落下。他低著頭,端詳了他片刻,在記憶里來回翻找他慈祥的一面,閉著眼想了很久,卻一面也找不到。
“老頭,你說這輩子對人笑過嗎?”施洋哧笑,伸手取了桌子上的杯子,取出一個小玉瓶,倒了一些丹藥進去,順手搖晃加速開水冷卻。
“你看,你要死了,外面那些人有那一位是為你真心哭的?嗯……也許施卓征會,他向來是你的好寶寶,你說我是個小混蛋,他就覺得我是混蛋加三級,你說我這輩子不會有出息,他就不會再多看我一眼。那是……多麼聽話的好兒子啊。”施洋伸手取了大號針頭,吸了藥汁慢慢的往老人的食管里注射。
“我想過不管你,可惜,人倫天道,我必須來,其實,我挺感謝你的。沒你,就沒施卓征,這個世界就不會有我。人的關係就是如此的糾葛複雜,這一點我真感激,你看,我大清早的千里奔波,也算是……還了你們對我的恩吧。”
老頭的雙頰慢慢布上一些紅潤,施洋從懷裡取出一個扁盒子,打開,在盒子裡取出一棵樹,一顆跟打火機差不多大的一顆微型盆景樹。
緩緩催動雙掌,一股力量將那顆樹推到老人身前兩尺高的地方開始急速旋轉,一邊轉,一邊發出耀眼的光,終於那樹快速的經歷四季,抽芽,發綠,開花,結果,最後它吐出最後的生命之光,慢慢縮小開始枯萎。
一直躺在那邊就要死去的老頭子,突然睜開他的雙眼,先是迷茫的四顧,接著緊緊的盯著施洋。
施洋打開盒子將那顆微型的樹收了回去,妹妹喵的叫了一聲,蹦到他的肩膀上。
施洋側臉看著老頭子笑了下:“醒了?”
老頭張張嘴,臉上的肌肉快速的抽搐。
“喂,我剛把你救回來,你要想再死過去,可真沒辦法了。你腦袋裡那些栓塞,身體裡的一些老病根我都幫你調理了,你就舒舒服服的禍害人間吧,你會長壽,活的比他們更加長久,你會像高山,永遠的壓在他們頭頂。你會發現,他們對你的情感,其實不是舔犢情深,只是因為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