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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點我會回去。」

    「那好,我會買幾手啤酒在家裡看DVD等你,夠賢慧吧?」

    政申笑得很無力,他不是聽不出辰鋒此刻是在放下面子獻殷勤,可惜自己不懂得用什麼方式迎合,儘管自己對這種程度的求饒非常心軟,但是表面上他還是沒辦法抹去那晚失望的陰影。

    自欺欺人始終不是政申能輕易習慣的事,他不想因對方的讓步而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自我催眠中。

    就在下車時,辰鋒突然攬住他的後頸,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也不知怎麼開始的,就演變成猶如前戲般的痴纏,陣陣不得當的興奮瞬間襲腦抹平意識,這種熟悉的感覺只在彼此身上才被發掘,莫名的激越和驚恐,甚至屢屢錯失為自己降溫的機會。

    還是政申先反應過來時間地點場景有多不合時宜,這才將對方格擋在半臂之外,接著撇開頭,緩緩擦去嘴角的銀絲,略有些狼狽地飛身下車。

    在甩上車門時政申俯下身,兩人才又一次透過車窗對視,政申有些忿忿地朝里罵了句:「你給我注意點!」

    辰鋒舔舔唇,作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可惜,我並不知道該『注意』什麼。」

    政申暗自嘆息,扶著車門低頭沉靜片刻,不曉得是在懊惱對方,還是在生自己的氣,接著便轉身走上階梯,再沒有回頭。  

    直到政申的背影消失在新聞大樓的階梯盡頭,辰鋒才吐出一口氣,抬起右手掌按住了胸口,那個左側的位置有東西激烈地鼓動著,為著一個吻,為著一個人。

    這種感覺多久沒有過了?辰鋒自嘲:你是著魔了嗎?就算是忘了他是誰,也不至於忘了自己是誰!不會真的荒唐到毫無顧忌地跟一個男人談戀愛吧?洪政申可不是那種可供玩樂的對象啊。

    呵,張辰鋒,不會真的有些動心了吧……

    室內有音樂,光線是暗的,拖長了模糊的界線,男人一個人背靠著沙發,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唱機里循環播放著十幾年前的一張電影原聲碟,歌手FrankZappa頹廢狂野的聲音自老唱片中流泄出渾厚滄桑的韻味。

    政申甫開門就感到一陣撲面的曖昧,擠壓他的感官、抽離他的清醒。

    從不知這間屋子如果只得一個人,灰色基調下會布滿如此濃郁綿長的悵惘,而那時,英文歌詞正唱到——

    我是否該投進一枚硬幣以便打電話給你?

    (在電話里)你說你屬於我,這使我安逸。

    我無法想像除了你我還會愛上別人。  

    無論他們怎樣猜測,你只屬於我。

    讓我們皆大歡喜……

    音樂蓋住了政申閉門的聲響,從政申的角度可以看到辰鋒出神的側臉,沉靜得令人不安,優美的線條呈現難得一見的倔強與哀傷,政申莫名地有些心痛,他下意識想要打碎凝結的空氣,那裡面交集著如此複雜的判斷和心酸的錯覺。

    政申慢慢踱到沙發背後,語氣非常緩和地開口:「佳樂不喜歡別人動她的收藏。」

    辰鋒並沒有嚇一跳,只是保持著坐姿,像很平常似地扭過頭看向他,一掃之前的陰鬱頹勢,嘴邊漾起懶懶笑意:「她今晚出去了,說可能今天不會回來。」

    政申放下行李袋,走到流理台斟了杯熱牛奶,執起杯子回到客廳,將馬克杯放到辰鋒面前的茶几上,示意他喝掉。

    「我有點累了,去睡了。」政申轉身正要回臥室,手腕卻猛地被坐在地毯上的人扯住。

    「再陪我一會兒。」說著辰鋒便撐起胳膊站了起來,然後從身後輕攬住政申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肩窩,撒嬌般地哀求,「跟我跳段舞吧。」政申搖頭淺笑:「你喝過酒啦?」

    「沒。不過看到你就有點醉了。」  

    「這麼肉麻,還真吃不消。」

    辰鋒將他強行轉過來與自己面對面,政申的眼神卻仍在迴避,辰鋒對政申欲拒還迎的羞愧姿態弄得心裡痒痒,於是忍不住抱住他的肩膀慫恿:「來,就跳一會兒。」

    唱片已經換了首奢靡輕慢的探戈舞曲,辰鋒卻只是踩著節奏,跟政申赤著腳在地毯上跳貼面舞。

    身體廝磨情調糾纏,心律加速,熱度一點點傳輸,手心微微出汗,連帶起莫名的可怖的親昵,趾尖交接時有種觸電的感覺。目光被鎖定,腰身貼緊,近到連呼吸都相融,驚悸得連靈魂都抖落。

    辰鋒將右手掌沿著政申的後背下行到他的臀,稍一施力,兩人之間就再也找不到一絲空隙。這是情人間才會有的擁抱。

    辰鋒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迷戀這個同樣寬厚的胸膛所催生的溫潤渴望,雖然步步驚心,卻不捨得輕易罷手。

    辰鋒將唇靠在政申耳下悶聲道:「白天在機場,我一看見你就有些衝動了……」

    政申可沒有給他撒野的時機,更沒有被他的情色暗示嚇倒:「你今天怪怪的,沒什麼事吧?」

    「我想跟你做。」  

    說著便一下子吻住了政申,柔軟的鹹濕在恍惚間被兌得濃而烈,那帶著力度和火種的手心直接下探至腿間,逼得政申輕喘著掙脫對方的懷抱,別開了腦袋。

    「別亂來,我還沒洗澡……」

    辰鋒的神情掩不住挫敗,但不依不饒貼住對方的樣子又更像是在撒歡:「你好香,我說過我喜歡你的味道。」

    政申的心境被這一連串的舉動搞得有些方寸大亂,大概是被辰鋒的不穩定情緒感染到,他聽到自己的口吻也變得有些失力:「你到底怎麼了?」

    「噓——別說話。」辰鋒更重地抱緊政申,「給我點時間,再給我點時間……」

    似央求似強迫亦似詢問,帶著某種程度的安撫,渾噩問再次兇狠地向對方索吻,這個吻越來越激烈,最後竟有幾分絕望的傷害,咬破的下唇在口腔和著一股血腥味,於是那些情緒也跟著散落在下巴、頸間,最後停在喉結。

    誠實的猶疑化作感性的情挑,辰鋒借著暗夜迷離,吞沒了原本善意但艱澀的妥協,這使得整個求歡過程都變得高亢而鋒利。

    生理和心理反應都有些激進,如若不怕傷心,便可以做得像個無賴的孩子,糾纏低吟輾轉進犯,換來給足霸道的餘味。  

    政申強烈的氣息、挺拔的身體與時時迴避的眼神都令辰鋒痴狂,他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在翻攪,逼得他不得不做些事才能讓它們安靜下來,意志已經失去了擔當的能力。

    隨著兩人之間模糊了的分界,就算就此站在原地不再往前,都已是破戒。

    這一刻,決定權不在辰鋒手裡,而政申也絕不願為對方做決定,所以他們用未知執拗地作賭注。

    政申剛柔並濟的攻擊辰鋒已經領教,只是自己在這段愛情遊戲中是個新手,他沒有把握贏這個男人,又不想被他擺布,但慾火反撲時,唯有束手就擒才不至於被自己野蠻的激情灼傷。

    隨著時間的推移,單純的擁抱和接吻根本無法滿足心底的渴求,這個危險的信號由於又一輪心醉神迷的交纏而泯滅,抵禦只會讓自己要的更多。

    當辰鋒一把將政申推倒在沙發傾身壓上時,手下是他平日不常使的力,像足要宣告占有權,辰鋒按住政申胸口的手指微顯暴戾,唇齒狂熱地沿著頸側舔吮啃噬逐步下行,不設防間,重重地咬住了右側辱首。

    因這股激痛,政申的肌肉瑟縮了一下,口中呻吟了一聲,手肘本能想要撐起上半身推拒辰鋒的強勢進犯。

    「張辰鋒!啊——」  

    政申喝止的力度比起對方興起的無端蠻橫略顯得蒼白,當下的每一記粗糙手段帶著些急躁而生疏的刺探,難以言喻的殺傷力沖刷溫存的底線。

    無論內心如何強壯,卻禁不住被露骨的邀請一次次逼進欲望的深淵。辰鋒努力說服自己:洪政申,一切都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發瘋也好,狂熱得像頭野獸也罷,當肉體相貼,暴烈得快要裂開的刺激,在侵略的須臾戰慄的風向橫掃過境,觸及興奮點的激動,換來清晰的失魂落魄,和莫名其妙的不冷靜。

    感官引領騷亂,自己總能在洪政申身上找到那個可供施虐的默契點,沉迷于欣賞對手癱軟服從的全過程。

    禁忌的征服在此刻顯得如此明目張胆,幾乎激發出所有以往緊繃到不得釋放的本能。

    異樣的牽扯、掩飾的追逐、未完成的情愛,重複犯錯、重複失常、重複吸引,掙不開這段肆意擊穿自己偽裝的相逢,當男人懾人的雙眸布滿質問的霧靄,就能激發不可思議的濃郁情慾。

    親近這個人,自己是付出過代價的,不再平靜不再無心也不再無所謂,被自己這樣魯莽地對待,還能保持著氣勢和堅定的他,格外性感,這樣被凌辱,被自己一寸寸吞沒和腐蝕,暗色的燈光下,那具金色的身體成了最華麗的祭奠。  

    辰鋒沒有被政申的眼神嚇退,而是後退一些,然後就著進攻的趨勢猝然擠入後者的雙腿之間,再也按捺不了叫囂的暴戾的原始動機。

    就在政申反射性地準備將施暴者推離自己時,卻意外地發現對方的力量遠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較量都要驚人,居然瞬間就擺平了他這個一向以臂力自居的健身行家,張辰鋒已經換成一個政申所不甚熟悉的男人。

    欲望迷眼,粗重急促的氣息包裹著野蠻的發泄,火燒火燎地一頂而入,在沒有任何準備的前提下,直接撕開了政申最隱密的防線。

    「呃——」政申低呼一聲,痛感強烈到眼前都模糊起來,冷汗自額際沁出,他驟然意識到今日的辰鋒已經瘋狂,他越是想全身而退,對方反而更進一步。

    周遭瀰漫著肉慾粗蠻的血腥味道,辰鋒不能解釋自己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來表達被迷惑的激動與不滿,眼下卻只能體會到胸臆間的顫慄與脈搏鼓動時沉重合鳴的巨響。

    被緊緊縛住下身的痛感與快感令辰鋒失控地吼山聲,自己都疼,不用說身下那人,臀肌輕顫時又能引起新一輪艱難的拉鋸。

    和一個瘋子講道理是徒勞的,更何況是跟一個色慾薰心的瘋子講道理,但政申卻不得不下最後通牒:「你別太過分——啊!渾蛋……」這次的告誡也被又一次深埋徹底吞併消音。  

    辰鋒忘我地喘吁,蠻力和格鬥技巧在此時占到上風,他猛地抬起政申一側的大腿,就勢更深入地挺進。

    政申近乎失神地嘶喊一聲,在跌宕的慾海中,再也無法恢復往日的神采,被汗浸濕的髮絲貼在頰邊,竟顯示出意外的憔悴。只是意識尚未消沉,目光中仍閃爍著清亮的質疑和自我厭惡。

    政申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惱了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就因為自己一再的容忍和退讓,就造成了對方步步緊逼的局面,最後任憑他發泄和侮辱,值得嗎洪政申?清醒吧洪政申!

    對於熱烈而密集的攻擊,政申終於偏了下腦袋,不再面對張辰鋒野性的糾纏。當下的律動頻率似要榨乾他的所有,出入之間的體液交融沾污了沙發套,每當身體被重重頂入,耳邊便充斥了極度快慰又極度痛苦的低吼。

    辰鋒壓抑的情潮全線崩盤,當甜膩而沉悶的抽送成為攀上欲望之巔的唯一途徑,他再沒有理由否認自己已經被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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