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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閻澄也不樂意把場子搞得那麼僵,對於閻鴻佐他心裡有怨,對於爺爺要說毫無芥蒂也完全不可能,畢竟是他們把自己逼到了這幅田地,但是就算要攪合,他也不想挑今天,至少讓爺爺過個好年的孝心他還是有的,可是偏巧伍子旭之前打了這麼一個電話。
閻澄是一點都聽不得紀悄的消息的,聽了不僅改變不了什麼,反而像是在鍋爐下添了把柴,純粹讓自己不好過,可是比聽不得更要命的,是紀悄沒了消息!
閻澄在得知後當下覺得心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雖然那頭伍子旭立刻安撫他說紀悄搞不定拿了行李出去散心了,畢竟現在是寒假嘛,他的手機也一直是通的,只是不接而已,如果真出了意外,這時候早沒電了,但閻澄的心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放下來的。
紀悄會去哪兒散心,他一個人在想什麼?身體好不好?會不會遇見危險?
一整晚這幾個問題始終在閻澄的腦袋裡飛速盤旋,他比他們都更了解紀悄,他沒伍子旭心那麼大,紀悄一般不會輕易行動,對他來說,“走出去”是個艱難的行為,無論是走近或走遠,他這樣沒有安全感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離開讓他熟悉的地方,藉由異地散心什麼更是胡說八道,如果可以選擇,紀悄寧願一個人悶在殼裡憋死,也不願把那些積慮都發散出去。
所以,他會去哪兒呢!
閻澄越想越難受,琢磨著要不要給姜甄打個電話再問問清楚,實在不行,他就是逃也要逃出去找人。
正胡思亂想著,那頭閻老太爺看大家都沒心思吃飯,索性就早早的把筵席散了。
這正合閻澄心意,他沒心力去客套,甚至連招呼都沒和那些等著拍馬攀談的客人打一聲,直接起身就走了出去。
還沒出院子,就看見陳媽迎面過來了。
陳媽說,“小澄,你媽媽讓你過去一次。”
閻澄想拒絕,又怕談鶯真有事兒,問了句,“怎麼了?”
陳媽道,“你媽媽不太舒服。”
閻澄馬上著急了,“哪裡不舒服了?”
“頭疼,你先過去吧,我去請醫生。”
陳媽都這麼說了,閻澄自然加快腳步,他轉進隔壁小院的時候直接上了二樓,可是在她母親的房裡卻沒見人?
去哪裡了?
閻澄剛要下去好好找找,一回頭就看見談鶯站在走廊上。
談鶯看著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似遙遠,又似近前,好像在看他,又像是透過自己看著不知名的什麼地方,眼眸中有閻澄不懂的太多東西。
閻澄想問她怎麼了,他媽媽明明看上去狀態還行,之前在席上的精神也不錯,談鶯卻先他一步開口道。
“你那麼執著,那麼放不開,如果很多年後的一天,你變得像我一樣了,你會後悔嗎?”
這個問題談鶯其實也知道沒有類比,他們境遇、出生完全不同,閻澄不是閻鴻佐,也沒有人會是那另一個孩子,或者自己,但是談鶯還是想最後確認一次閻澄的態度,雖然她大概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閻澄對於談鶯突如其來的問題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又淡定下來,眼神堅定,嘴角甚至帶了絲笑意。
“那您到今天,後悔了嗎?”
談鶯微震,眼中淺光一閃,最後全數化為了平靜。
她對閻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長大了,很多決定哪怕過來人再置喙,到底不是你的人生,是好是壞,都該你自己走過才知道。”
說完,談鶯朝一旁讓了一步。
閻澄有些疑惑,他看著談鶯身後合著的客房門,不知為何心頭忽然隱動了起來。
出於某些奇特的感知,他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門把,在推開的一瞬間,他又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母親,談鶯卻已經返身,給閻澄留下了一個淡去的背影。
閻澄盯著那空落落的樓道,深吸了口氣,才慢慢轉過了頭。
有一瞬間,閻澄告訴自己不要胡亂期待,因為心存希望而換得的無限失望,這樣的體驗他受得還少嗎,從一開始的求不得,到後來的守不住,最痛不過是得到過後又一點點失去。
可是那種“曾經擁有“的滋味實在是太美好了,哪怕結果仍舊是一場空,但是至少他還有回憶可以慰藉,還有那個人給他惦念,所以只要有一點機會,他這顆心啊就半點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動。閻澄罵過,也怨過,可是到頭來他就是那麼不爭氣。
於是,當看見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出現在眼中的時候,閻澄的第一感覺是自己又神經了,這一次比較嚴重,從天天晚上做夢,變成了大白天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