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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悄被他閃亮的表情晃得臉上的涼意都微微散了些,不過很快又聚攏了回來,嘴唇緊抿,怎麼都不放鬆。
閻澄索性直接摸上了他的臉,感受著指腹下柔軟潮濕的皮膚,“別這模樣,這是我自己選的,和你沒關係。”
紀悄頓了下,終於道,“你怎麼說的?”和家裡……
怎麼說的啊……
閻澄在事發前也想過究竟要怎麼說,儘管他知道很有可能到時場面會失控,但他還是天真的想讓這個過程顯得儘量不那麼暴烈起伏,畢竟他是理虧的一方,他不可能走得理直氣壯。
是的,閻澄一開始就打算要離開的,也料到閻鴻佐會說那句“你出了這家門,就別想再回來”,如果可以,誰願意鬧到這個地步呢,就是因為閻澄知道他們不會妥協,他自己也不會妥協,才只有這樣選擇,平心靜氣從長計議對他來說真的不解決問題,家裡從上到下和他完全是兩個立場,沒人能體會他的心情,閻澄也不求人感同身受。
那天從外面回到談宅,外婆就已經坐在客廳等著他了,而閻澄相比面對閻鴻佐,其實他更怕面對外婆,面對外婆失望傷心的眼神。
一進門果然見到的就是外婆暗淡地臉色,她抬頭怔怔地看著閻澄良久才說,“你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閻澄心裡一緊,低聲道,“對不起……”
外婆搖搖頭,“你對不起的哪裡是我,閻澄,你犧牲的是什麼,你究竟知不知道?”
閻澄臉上的愧色收斂了些,“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嗎?”
面對追問,閻澄忽然道,“外婆,如果今天紀悄是一個女生,你還會覺得我愚蠢嗎?在我心裡,他只是一個人,我可以放棄好的學校,但是我不能放棄他。”
“你以為我不懂嗎?這個年紀的感情,我比你清楚!”外婆也大聲道,“但是你沒有準備好,閻澄,我不求你馬上放棄,我不和你說那些長篇大論未來會如何如何,但是你有沒有真的想清楚呢,你能不能承擔以後那完全走樣的生活?”
“我能,”閻澄表情堅定,毫不退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知道要怎麼做!”
少年人最善變,少年人總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永遠,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他看不到前方的荊棘迷霧,只看得的到眼前的痛快淋漓。
外婆深吸一口氣,知道是勸不回來了,她沉默半晌,才說,“等等吧,不要是現在,你們分開幾年,如果幾年後你還是這樣想,紀悄那裡也不做他選,那麼我和你外公絕不會再阻止你的。”
閻澄一呆,他從外婆糾結的表情里可以看得出她不是在說漂亮話,這也不是緩兵之計,而是真誠的建議。閻澄說不感動是假的,他想,至少外婆願意給他機會,沒有徹底斷了他的後路。
可是,這仍舊不是閻澄想要的,閻澄如果可以等,他就不需要這麼難熬,這麼挖心掏肺了,天知道這一段和紀悄疏遠的日子他有多心力交瘁,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撐過來的,如果還要再等上五年、十年,並且承擔著隨時隨地會失去紀悄,前路渺茫的歲月,閻澄不知道這樣有什麼意義,兜兜轉轉除了浪費光陰,折磨他的神經之外,又得到了什麼?
閻澄不願意,他也等不起。
所以他能對外婆說的,只有反覆的“對不起……”
……
回到A市,閻老太爺和閻鴻佐的臉色當然也不會好看,在見到閻澄的第一眼,閻老太爺就道,“你翅膀長硬了……”
他對閻澄向來是寵上天的,哪裡用過這樣嚴厲的口氣講話,可見此刻有多生氣。
閻澄只低眉順眼的不語,閻老太爺把他的高考志願丟在桌上,“你想的倒好,是我太相信你了,閻澄。”
閻澄的第一志願的確如老太爺當初預料的填的A大,不過他交給老師的一份志願里卻是又多填了一個A大最好的科系,而在後面的“服從分配”一欄中打的是明晃晃的大叉,就閻澄的分數線,吊車尾進去都是勉勉強強,就算老太爺動手腳,也要先把人弄進去再動,不過他還真沒想到閻澄會這樣擅做主張,只怪他之前偽裝的太聽話了,讓一向喜愛他的老太爺麻痹了警覺。
其實現在把人再送進去也不晚,不過他還是要先把孫子這翻起的逆鱗給順服了才行,他閻家可丟不起這樣的臉。
然而閻澄卻半點機會都不給他們,無論老太爺之後怎麼問怎麼訓,怎麼義正言辭,他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就算說了又有何用呢,自己的那些感情觀價值觀在他們眼裡都是可笑的,不值一提的,甚至是瘋狂幼稚,應該被徹底扼殺的,他解釋再多,表達再多也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