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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足足一分多鐘,他就這麼捏著門把看著床邊的人一動不動,直到走廊上傳來幾個腳步身才打斷了閻澄毫無邊際的神遊。
陳媽帶著談鶯的家庭醫生走了過來,瞥了眼像塊雕像一樣杵在那裡的少年,直接略過他進房間了。
閻澄呆了呆,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隨在了後頭。
床上的確躺著個人,那人臉面微紅,不似以前所見的蒼白,劉海耷拉在額頭前,原本合著眼,當聽見動靜了,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來。
陳媽對醫生道,“老夏,你看看這孩子,好像發燒了。”
姓夏的醫生“哎”了一聲,忙動手檢查,床上的人就這麼安靜的任他忙活,片刻,夏醫生得出了結論。
“嗯,燒得不低,主要是積勞成疾,再加上著涼引起的,長時間營養不良,心理壓力也大,還有點過敏,我先給開些點滴吊著,消消炎,看晚上燒能不能退,不能退再給我打電話。”
夏醫生說完給紀悄掛了水,又留下了些藥和注意事項,便被陳媽送出去了。
陳媽臨走前,湊近閻澄耳語道,“這孩子前兩天開始跟老楊樹後面站著了,今晚雪那麼大,我出去就看見他變成蹲那兒不動了,一摸,果然病了,所以太太讓我把他帶進來。”
簡明扼要的說完,陳媽就離開了,走前還給閻澄帶上了門。
等到房間裡重新回到一片靜謐的時候,閻澄才眨了眨因為大睜已經酸澀到不行的眼睛,接著便對上了紀悄的視線。
紀悄面容沉靜,就這麼默默地躺著看他,看得閻澄忍不住一步一步上前,然後蹲在了床邊。
他似乎想朝紀悄抬手,但是胳膊才動了動又立馬放下了,就這麼來回了幾次都沒結果。
終於紀悄道,“我有些冷……”
閻澄第一反應便是去調空調的溫度,然而急急忙忙起身又猛地頓住了,然後回頭不敢置信地望著紀悄。
紀悄仍是回以淡淡的眼神。
閻澄抿了抿唇,僵著腳步繞到了床的另一邊,在紀悄無言的默許下,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來。
身邊的位置陷了一塊,紀悄眯起眼,轉頭就對上了閻澄近在咫尺的臉。
閻澄躺在他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紀悄,他能感受到紀悄溫熱的呼吸,還有相貼的身體傳來的對方皮膚上的涼意。
閻澄過來好一陣才慢慢握住了紀悄的手,然後是手臂、肩膀……當終於把他整個人都重新攬到了懷裡的時候,閻澄才敢相信,紀悄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人,不是幻覺,不是臆想,不是昏頭。
紀悄來了,來找他了?!
最美的白日夢也無非如此了吧,閻澄平日裡期許最多的也不過是有一天自己能把紀悄求回來,哪怕他不願意理自己了,至少能給他一個見到對方的機會。
而如此的情況,閻澄就算再長十個腦袋十個膽,他也是不敢做夢的。
他把頭埋進紀悄的脖頸中,用力吸了一口那朝思暮想的氣息,終於說話了。
紀悄以為他會說什麼,可是閻澄只是反覆的喊他的名字,一聲一聲,一遍一遍,由清虛無力到慢慢哽咽,紀悄能清晰的感覺到與對方相觸的頸間那漸漸暈開的濕意。
閻澄哭了。
第142章
閻澄哭得很窩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樣很窩囊,他想忍著,想不讓紀悄發現,但是眼眶內連著鼻腔的神經就是不停地發酸,不停地抽搐,然後止不住的液體就從眼中流了下來,沾濕了紀悄的領口和閻澄的臉龐。
紀悄沒動,就這麼任閻澄抱著靠著,只有放在另一邊還吊著點滴的手指在輕輕顫抖。
閻澄好不容易把情緒勉強控制住了,抬頭就見到紀悄望著自己,若不細看,則以為紀悄的表情還是很淡,最多眉頭細蹙,眼中冷色依然。可是就閻澄現在的距離和角度,終於能窺破一些表面的浮冰,探到紀悄眼底那隱露的幾縷情緒。
心疼、悲傷和無力。
那情緒被埋得很深,但卻是真實存在的,看得閻澄心頭狠抽,既驚喜於他對自己的付出並不是完全無感,又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忐忑憂慮來。
“你為什麼……”
閻澄想問紀悄為什麼來找自己,是後悔,是挽回?不,不需要那麼異想天開,只要紀悄有一絲一毫這方面的心思,他都可以換另一種更為直截了當的方法,他可以給廖遠東打電話、或者伍子旭,或者王郗瑭,就算是給姜甄,也總能想辦法聯繫到自己,紀悄難道還能不清楚閻澄一直在期待著什麼嗎?
可是紀悄沒有,他只是默默地來了,默默地待著,然後打算默默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