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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顯然是這幾人的頭,瘦得幾乎皮包骨,還有一雙吊梢眼,室里的人都叫他“五哥”。
五哥看著高坤,又去看他身後的姜明,目光陰鷙。
見高坤被打得已是起不了身了,姜明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呼起救來,那些人自然不讓他叫,可是明明高坤已是只剩半口氣了,卻因為他的反抗讓那些人怎麼都近不了姜明的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獄警終於姍姍來遲,在他們的呼喝下,五哥上前笑著和幾人攀談了一番,又遞過去點東西,不知道是煙還是錢,將對方打發了。
待人走後,賊老五回頭用仿佛貓捉老鼠的語氣對倒在地上的兩人道:“骨頭還挺硬,逃得過初一逃得過十五嗎?”
高坤擦了擦嘴角的血沒有退讓地回視過去。
賊老五看了他一會兒,不見這少年戾氣,但是那眸中神色卻也讓他莫名沒有上前。
“行,那就十五再說。”他笑了笑,爬上了chuáng。
……
第二日,高坤又添新傷,但他仍是如昨日那般堅持要上工,他請求獄警把姜明調到室內工作,卻被無情地拒絕了。
兩人只得回到冰天雪地里繼續勞動,高坤甚至還被要求去鏟冰,兩隻腿全浸沒在碎霜里,融了的雪水化進棉褲中,不過片刻兩隻腳都已經沒了知覺。
高坤怕做不完,所以非常賣力,可是當他弄了一半回頭想幫姜明時卻找不到那個孩子了。
高坤心裡一突,直覺就是大不妙,他拔腿要往回跑,卻沒走兩步就被獄警攔了,那一刻,高坤是真急了,力氣一下子變得無窮大,三四個人上來都制不住他,直到對方最後掏了搶。
一頓教訓,又被關了一天的禁閉,等高坤回到牢里,早就天都黑了。
一片死寂中,高坤一走進去便對上了那雙在黑夜裡大睜著的雙眼,空dòng、絕望,和記憶中那個在草屋、在法庭上看見的眼睛莫名重疊在了一起,緊緊地揪住了高坤的心。
高坤走過去,慢慢在chuáng邊蹲下,他沒有去掀被子,只是張開懷抱任由那個少年顫抖著靠了過來,然後無聲的淚濕了他的衣襟。
高坤摸著他的頭髮,回頭去看另一邊躺著已是呼呼大睡的人,眼神冷寂中帶著一絲幽深……
第二天,高坤拖著滿身的傷照例上了工,第三天、第四天,足足一周的時間,姜明和喜樂都在醫務室,高坤則如以前一般做事、睡覺,看著倒比以前更沒存在感了,於是賊老五那群人嘲笑他這種小雜毛,收拾了總算學會老實了。
劉喜樂回來後得知此事恨在心頭多次想出手,卻都被高坤攔了,而這一日他被派到旁的地方做事,才一回來了,卻在半路上聽著高坤進了醫務室,竟然說是因為偷懶,還企圖和人打架,被獄警抓了一頓胖揍,腦袋直接砸地上開了花,現在正縫針呢。
劉喜樂大驚之下卻見不到人,只得回去等他哥的消息,結果這一晚高坤沒回來,舍監里那賊老五幾個也沒回來,只留喜樂一人在。
喜樂知道,這幾個不安生的時常會用抽菸喝酒透透氣什麼的各種做藉口,買通獄警半夜出去約了互相修理,獄警不怕人跑,一片鐵絲網外方圓百里鳥不拉shi,不被抓回來也要餓死,所以不搞死人基本睜一眼閉一眼。
這不,果然迷糊到半夜獄警開了門,把幾人悄悄放了進來,一通鬧騰後大家都睡了,一覺到天光大亮。
然而比以往早了一個小時,起chuáng的警鈴便炸開了,一溜兒衝進來一串的獄警,挨個尋著房間,一個個讓人站出來檢查,結果到後頭只有三個人不在。
一個是被送到醫院的姜明,一個是在醫務室的高坤,還有一個竟然是賊老五。
獄警氣得拉著人全到空場上站著,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甩著警棍,劉喜樂無心去聽,他的目光只看見幾個人從不遠處的一棵老柏樹後頭抬出了一個罩著塊白布的擔架,那布上洇出了一大團一大團的褐紅色。
劉喜樂鬧到直接一懵。
這結果,作為同一寢的他們自然被驗的最凶,那幾個混球支支吾吾之下才說昨兒個五哥約了四區幾個看不順眼的晚上疏通疏通,打完了讓他們先回去,自己留下來抽根煙,誰知他們上chuáng睡了早上才發現五哥沒回來。
獄警自然不信,全提留回去好好審訊,同理還有在醫務室的高坤。
劉喜樂有數,這人一進去認不認罪說不定就由不得他們了,可是眼下的自己卻對此無能為力,之前他和高坤一個舍監,如果不是他在熊熊大火的時候,用chuáng板拼命砸了鐵窗帶自己鑽出去,他劉喜樂早就沒有這條命了,所以對他來說,高坤就是他哥,他恩人,自己就算抵上所有也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