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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在此之前已經被打得掉過兩個孩子了,她說他以為我也生不下來了,結果……最後命還是挺硬的,算命的其實也沒說錯。”
高坤語氣平靜,並沒有在這點上贅言,他只是道:“其實我悄悄地想過很多次,如果我沒生下來,她是不是就能有更多一點時間和機會逃跑了。但是我又想,如果她一直沒有成功,還有誰能救她呢?”
“你救了她是嗎……”李熒藍難過地問。
高坤搖了搖頭:“太晚了。”
他又拿過那張紙,手指沿著日期和時間一行一行地緩緩下滑:“他的作息規律很難抓,要看他的賭友、酒友的各種變化,不過最穩定的時間就是那年的十一月到一月間,下午起chuáng,傍晚去賭場,凌晨喝酒,一般會喝兩到三個小時,再過大半個鐘頭,屬於酒意最濃的時間,他偶爾會回家,偶爾不知所蹤。莫蘭村一月的天氣最差,常常會下bào雨,天雨路滑,山地泥濘,真的很難走……”
所以摔一跤,磕破頭,崴了腳,都沒什麼大不了的。而要再摔得更不巧些,大家也只能唏噓一句倒霉了……
李熒藍靜靜地聽著,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高坤在他家給自己做家教的那段日子裡,他對著那些習題那些數字,一樣用的是如此冷靜又仔細的口氣慢慢演算著,似乎在說怎麼樣才是最好的解題方法,怎麼樣才能抽絲剝繭逐個擊破。
李熒藍抖了抖,只覺有些冷。
“小姑呢……”
高坤懂他的意思,他把紙扣下,替李熒藍拉了啦領口。
“小姑是個意外,她怕打雷,每次打雷都會亂跑,我錯漏了她。”
“不過沒關係,她是個瘋子……”李熒藍接到。
高坤頷首:“對。”所以看到再多,再怎麼到處宣揚,別人也都只會當她是胡說。
只是高坤錯漏了高娟卻也還錯漏了一個人。
“高伯山的力氣很大,我回到家後才發現衣服都被扯壞了,還掉了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高坤回憶著,“我媽媽信佛,她總說那個會保佑我,結果我卻把它丟了。”
李熒藍回憶起高娟罵高坤的話,又想到那一天高坤衝進來和那個人渣對峙時對方同樣罵他的話。
逆子……
“十二歲……連少教所都不用去。”李熒藍說,高坤其實不用怕那個人渣。
高坤聽了卻無奈地搖頭:“你知道嗎?那個山道在修路,是省里好容易批下來的。”
李熒藍一驚,只覺寒意又漸漸而起。
所以無論省里縣裡上上下下都是不願意在那裡出事故的,一旦被鑑定為意外……就可以拿到賠償!
當時不過還只是孩子的高坤卻早就想好了。
李熒藍忽然又想起那一天高坤為了抓那個送賽車模型給兒子的父親不小心被扎了一刀,那個人也買了保險,想必就是因此才讓他一個恍惚,被對方鑽了空子。
李熒藍喉嚨發緊,用力咽了口口水。
“所以他撿到你的東西,然後威脅你了嗎?”
高坤擰起眉,冷冷地抬了抬嘴角。
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用來交換的籌碼,李熒藍卻有點不敢去想。
高坤道:“我那幾天都沒有去上學,因為我母親病了好一陣了,發燒,風寒,吃什麼藥都沒有用,我到處收集土方,但是無論哪一種都不起效果,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那筆錢上,我總是想,等一拿到,一定馬上帶她去看病。”
但是那一天,他又采了很多草藥和各種瓜果回家,卻看見陳海雲手裡拿著一張欠條從他媽的房間走了出來。
高坤透過那人粗壯的背影看去,就見chuáng上的女人倒在那裡,毫無聲息,而陳海雲衣擺上則是一片鮮紅。
當下,高坤便瘋了。
他怒起來連高伯山都有點犯怵,更何況戰鬥力還不如他的陳海雲了。只不過陳海云為人jian猾,早有準備,他抖了抖手裡的欠條道:“你別和我鬧,你爹之前讓你媽簽的不少東西還在我那兒多著呢,之前那些來要債的已經算客氣的了,我要真跟你們來勁,你以為你們還能在這破茅房裡住著嗎?”
陳海雲說完,又看著咬牙切齒眼都紅了的高坤,不由拍了拍他的臉:“別這副模樣,我對那半死不活的病女人沒興趣,只是碰了碰就吐了我一身的血,就算要想,還不如……”
只是話說一半,又看了看明明才十一二,卻瞧著身高已經快挨上自己的少年,興趣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