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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現在違約,總是不妥當。
蘇彬壓下自己的衝動,替愛倫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今天由他開車去酒吧。
外頭下著細細的小雨,愛倫還帶了一把尖頭的長柄雨傘。
酒吧不遠,二十來分鐘的車程,地理位置卻有點偏僻,蘇彬停好車,隨著愛倫進去。
與想像中燈紅酒綠的夜場所不同,這家酒吧的氛圍有點幽暗寧靜,但並不是沒有人,相反,裡頭幾乎滿座。
三三兩兩的客人們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里,輕聲低言細語著。
酒吧的角落裡有一個空桌,似乎是特地為愛倫他們留的,燈光很暗,兩人一坐下,就像是化身成了潛伏在黑暗中的蝙蝠。
愛倫剛點起桌上的蠟燭,威廉就出現了。
他到得很早,起初坐在吧檯喝酒,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見到蘇彬他們,才起身過來。
威廉和蘇彬打了聲招呼,就把視線移到了愛倫的身上:“您好,很榮幸見到您……”
愛倫輕哼了一聲,一邊脫掉了自己的風衣外套遞給蘇彬,蘇彬替他掛在牆角的衣架上。
此刻,身著緊身黑色毛衣的愛倫連著下身的皮褲,整個人修長得如同一把出鞘的黑色長刀,鋒利而又冷冽。
他擺手示意威廉坐下,用金屬般的聲線報上了自己的姓氏:“路易斯。”
——不是愛倫,不是蘭斯,而是路易斯。
這個嚴謹的姓氏稱呼,直接劃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愛倫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紙幣遞給蘇彬,指示道:“去點兩杯伏特加,再加一罐乾薑水。”
蘇彬輕輕地應了一聲,接過愛倫遞過來的紙幣。
酒保打了蘇彬要的兩杯酒,蘇彬用托盤把酒和飲料端回桌子,又把找剩的領錢都如數還給愛倫。
這個舉動在威廉眼裡應該非常奇怪,在對方的古怪眼神的注視下,蘇彬的臉頰已經有點發燙了。
本以為兩杯伏特加,其中有一杯是愛倫提威廉點的,沒想到愛倫直接給了蘇彬。
盎司的伏特加只占了杯底一點點,除此之外都是大塊的冰,愛倫開了乾薑水,替蘇彬滿了杯,又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保持安靜,不許說話。”
蘇彬:“……”
從一開始,愛倫似乎就在威廉面前刻意表現自己對蘇彬的控制,這也是愛倫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彰顯自己對蘇彬的主權。
蘇彬現在有點後悔自己的輕率了……他根本沒有思想準備讓威廉知道他和愛倫的關係,但他又很清楚,如果想和威廉交朋友,這些不可避免。
如果威廉接受不了,那就毫無交往的必要了。
威廉沉默著,視線往返於愛倫和蘇彬之間,但停留在愛倫身上要多一些,他的眼眸微弱的燭光下,仿佛透出一絲古怪的熱度。
他開始跟愛倫交談,從第一次看到蘇彬身上的衣服說起,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對服裝、藝術的看法,又表達了自己對愛倫的審美與打扮風格的讚美。
愛倫很少有實際上的回應,大多數只是附和著應個聲。
威廉又說自己的經歷,自己的教育,還提及了“華之心”的收入,自己平時的消費水平等等。同時,還旁敲側擊著愛倫的身份和背景。
愛倫一邊跟對方打著太極,一邊百無聊賴地淺酌著手中的伏特加,偶爾還幫蘇彬那杯添點兒乾薑水,和威廉的殷勤態度形成鮮明對比。
之前和威廉相處時,蘇彬從沒覺得對方是這樣會賣弄的一個人。
可現在,看見威廉坐在愛倫面前,像個傻瓜一樣手舞足蹈,說著冷場的話題,蘇彬突然覺得很煩。
對於一個社交達人來說,最痛苦的莫過於你的社交對象根本不願意搭理你。
愛倫也不是故意,而是對他來說,威廉的話題真的很無趣。
譬如威廉提到某個品牌,愛倫說,我不太關注名牌,威廉就傻逼了。
又譬如威廉問道愛倫從事的工作,愛倫說了一些有關醫藥學的術語,威廉又傻逼了。
……
蘇彬被愛倫勒令不能說話,也不能開口打圓場,只能靜靜地聽著,任尷尬的氣氛瀰漫。
當然,尷尬只是威廉一個人的尷尬,愛倫的表情倒很是漫不經心。
蘇彬奇怪威廉為什麼不把話題引向“自己”,畢竟,他是提出要跟自己交朋友的人,他跟愛倫之間的唯一話題,不正是自己嗎?
或許是身為旁觀者的緣故,蘇彬此刻的頭腦也格外清晰。
愛倫讓他見到了威廉的另外一面,這一面直接抹消了蘇彬想跟威廉繼續交往的想法,他甚至覺得,曾經認為威廉“見多識廣,幽默風趣”的自己,也是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