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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能看出雲知很珍惜自己的小短髮,不然也不會用生髮劑,所以語氣儘量輕柔,免得又讓她難過。
果不其然。
說完這話的下一秒,雲知的眼神便黯淡下去,低垂著頭,眼中寫滿失落。
路星鳴皺皺眉:“不剃不行嗎?”
護士很為難:“頭髮上還殘留著過敏原,剃掉是最好的,不過她要是不願意……”
“我願意。”雲知沙啞著嗓子,“……剃掉吧。”
反正都這樣了。
雲知抬手輕輕觸了下頭皮,摸到一片凹凸不平,她扭過頭,透過玻璃的倒映,雲知看見自己面目全非,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大頭怪嬰醜八怪。
她雙眼赤紅,唇瓣緊緊抿在一起,差點沒忍不住被自己丑的哭出聲。
路星鳴背過身拉緊窗簾,見雲知表情難過,思索兩秒說:“我幫你剃,好不好?”
雲知堅強憋回眼淚,點點頭。
護士很快拿來了推子,路星鳴撩起衣袖,讓雲知低頭,動作輕柔給她剃頭髮。
這是路星鳴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給女孩子推頭,不得不說有點緊張,還很激動,當然最多的是心疼,畢竟他真的很想看見小假髮不戴假髮時長發飄飄的可愛樣子。
但是註定要心愿落空,只能多等幾個月了。
想著,路星鳴把她耳邊的碎發剃了乾淨。
“路施主……”
“嗯?”
推子滋啦滋啦響,黑色頭髮大片大片往地上掉。
雲知說:“我怎麼感覺你很開心。”
路星鳴眼皮一抽,矢口否決:“沒有。”
“……”她明明感覺到了,他在竊喜。
路星鳴很快把雲知腦袋剃了個禿嚕,就連邊邊角角也沒放過,最後用毛巾把她臉上的碎發擦拭去,隨手摸了把自己的成果,如果不是上面起了皰疹,手感應該會更好。
“看看。”路星鳴把鏡子遞了過去。
雲知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路星鳴剃的乾乾淨淨,一丟丟都沒給留下。
她對著過敏的小光頭不禁悲傷,真是好好的腦袋說禿就禿。
剃髮後,護士在雲知過敏處上了藥,打好點滴又叮囑幾聲,轉身離開病房。
冰涼的液體順著輸液管進入身體,發脹發痛的頭部也因為藥物的原因得到顯著緩解。她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很快昏昏欲睡。
眼皮子正要垂下,雲知想到了路星鳴,頓時清醒,扭頭看過去。
他就坐在床邊,長腿交疊,指骨分明的大手放在膝蓋上,清冽的眸因一夜的折騰而布上血絲。
——看起來很疲憊。
雲知心裡一顫,表情染上心疼。
“施主……”
“嗯?”路星鳴嗓音低啞。
“我好麻煩呀。”她眉梢低垂,自我嫌棄。
“知道就好。”那條本裹在雲知身上的毯子已經到了他手上,路星鳴把毯子蓋至肩膀,半闔上眼,“睡吧,明天就好了。”
雲知慢慢把身子轉了過來,水腫的一雙眼一直盯著路星鳴出神。
他靠著椅背,頭向後仰,喉結凸起,偶爾上下滾動,說不上來的性感。
雲知突然不困了。
“施主。”雲知又小聲叫他,“你說我是不是傻乎乎的?”
路星鳴眼皮子動了動,沒睜開。
半晌勾了下唇角:“你很有自知之明。”
只要是個人都不會聽信韓厲的話。
路星鳴很想敲開雲知的腦袋看看,看看她對韓厲的濾鏡到底有多深,才可以這麼信任他,信任他買來的生發產品。
這樣想著,路星鳴突然不是滋味起來,隨後自嘲,深更半夜,他幹嘛要胡思亂想這些東西,專門給自個兒找醋吃。
雲知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再說話。
喝下去的藥物開始生效,無法抵抗的困意漸漸襲來,緩緩閉上眼,沉沉睡去。
懸掛在牆壁上的鐘表滴答作響,病房外偶有腳步聲,緊接著是漫無邊際的寂靜。路星鳴坐一會兒站一會兒,困得厲害就低頭玩一會兒手機,但是不敢睡去,見液體見底,按響鈴聲過來讓護士換藥。
雲知睡得很熟,一丁點都沒被吵到。
護士換了液體,再次給她上了一次藥,見路星鳴直勾勾看著,不由打趣:“這是你小女朋友嗎?”
他瞳眸閃爍,不置可否。
“好了。”護士笑得曖昧,“你去沙發上睡一會兒吧,我會看好時間過來。”
路星鳴嗯了聲,依舊沒動。
護士沒說什麼,帶上門靜靜離開。
病床上的雲知踢了下被子,路星鳴俯身給她蓋好,正要抽手,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指不鬆開。
路星鳴靜止兩秒,沒有抽離,慢慢坐回椅子,握緊她的手凝望著那張因為過敏而變得陌生的眉眼。
依稀的,還是能辨出幾分精緻可愛。
路星鳴眉心舒展,心中湧出一汪春水,倦憊的眉眼驟然溫和下去,他按耐不住的抓緊那隻滾燙的略顯粗糙的小手,挨在唇邊輕輕吻了吻,最後趴倒在床頭,閉目小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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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清醒已是第二天的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