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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他附身貼上雲知耳垂,低啞至繾綣的聲線在耳邊過了一遍。
雲知暈暈乎乎地爬上牆,通過後花園的這段路全程都處於夢遊狀態,直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注視飄過,她才猛然驚醒。
雲知順著視線看去,二樓的一扇窗戶里亮著盞燈,窗簾半拉開,一張臉陰惻惻從上面露出。
是韓奶奶。
雲知心頭一緊,當下失去反應。
韓奶奶面無表情看了她三秒鐘,轉身消失在窗簾後面。
雲知長鬆口氣,悄悄擰開後門,拖了鞋赤腳回到房間。
路星鳴一直在樓下,直到雲知屋裡的燈光亮起,他才驅車離開,同時收到雲知的一條語音信息:[路上注意,還有生日快樂。]
這是第三遍。
路星鳴打開車載音樂,臉上浮現出淺淺笑意,可是想到早上路星辰打來的電話時,神情逐漸冷淡。
“爸今天讓你回來一趟。”
“他想讓你和孟家的小女兒訂婚,約定時間在下周。”
那些話在腦中盤旋不散,路星鳴心煩氣躁,用力一打反向盤,朝家裡的方向走去。
這個點路家所有人都睡下了,路星鳴進門時弄出不小動靜,很快就把路父和蘇婕吵醒。
剛下樓的路父沒什麼好臉色,“這麼晚回來做什麼。”
“您不是想見我。”路星鳴敞坐在沙發上,斜掃他一眼,“我回來了又問我想做什麼。”
路父冷哼,“有事明天再說,現在太晚了。”說著他準備重新回房間。
路星鳴不給他機會,冷生生開口:“拖到明天未免太晚,現在說最好不過。”
路父折眉,身形未動。
“按照我祖父留下的遺囑,只要您將我撫養到18歲,你會拿到柳氏地產的五成股份,剩餘財產與股份都由他的孫子也就是我繼承。如今我已經過了十八歲生日,您是時候履行那份遺囑了。”
在路星鳴母親離世後不久,他的祖父被診斷出癌症晚期,祖父自知時日無多,又明白一群人對柳家虎視眈眈,擔心路星鳴孤苦無依無人照顧,更怕自己一手創辦的心血被毀於一旦,於是只能把所有一切託付給路父,儘管他知道路父是逼死親女兒的罪魁禍手。
祖父很快去世,路父順理成章接管柳氏集團,一年後娶了現在的妻子蘇婕入門,又過不久,路星鳴多了個弟弟,他徹底成為家裡的多餘人,如果不是那份遺囑,他的日子可能會過得更加艱難。
路父臉色瞬息萬變,半天才咬牙切齒著說:“路星鳴,你的意思是想單飛?”
路星鳴神色平靜:“您的想法可以再大膽些。”他笑了下,“我想和你斷絕父子關係。”
“你還真敢說。”
“這不正是您期望的嗎?”路星鳴挑眉,“你已經拿到了我媽的所有財產,如今我只要我祖父留給我的那一份,如果您還掛念我們的父子之情,我希望您可以把我媽留在梨園的小洋樓給我,您要是不願意,我可以買回來。”
“路星鳴!”路父捂著胸口震怒,“你為了逃避聯姻就要和我斷絕關係?!你真是翅膀硬了要自己飛對不對!”
“對。”路星鳴回答的毫不猶豫,他雙眸赤紅,神色間滿含著戾氣,“所以您痛快點,不要耽誤我們時間。”
路父扣緊五指,憤惡盯望著路星鳴。
他年輕時有個相戀的女生,後來家族插手被迫分離,與路星鳴的母親結了婚。當初他們說的非常清楚,三年之後就和平離婚,結果對方欺騙了他,偷偷懷了孕,還生了下來。
路父不喜歡這個兒子,自妻子去世,他對路星鳴更加厭惡恐懼,每當路星鳴用那雙眼睛看著他時,他總想到他妻子從冰水之中撈出來的模樣,瞪大著眼,訴說著對他的怨恨與不甘。
斷絕也好。
他玩世不恭,一無是處,根本無法為家族創造一丁點利益,本來還想著讓他與孟家聯姻,再為集團做些貢獻,現在看來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好,但你要放棄對我所有財產的繼承權,此後你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和我沒任何關係。”
路星鳴點頭。
“你祖父留下的財產我會在一周內分配好,合約也會在這周擬定好,你可以慢慢等。”
路星鳴又一點頭。
“至於你母親的房子,我會一併給你,前提是你要用你祖父的老宅和我換。”
哪怕是這會兒,路父也不想做虧本買賣。
路星鳴點頭再次答應。
“那好了,你可以離開了。”路父擺手,神色看起來倦憊。
路星鳴看著他斑白的兩鬢和不在年輕的面容,心底觸動,忍不住問:“爸,您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嗎?”
路父皺皺眉,像是在思索。
路星鳴突然釋然,再也不等待回答,拎起包扭頭離開。
屋外很冷,他坐在車裡看著身後那豪華的宅院,從搬過來的開始到現在,他每時每刻都感受著嚴寒刺骨。
家和他無關,父親和他無關,屋子裡的一草一木都和他無關,不管是烈夏還是深秋,他只有一個人,從此後開始,他就真的只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