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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雖然天天都去律所,晚上也見季蒙,但自從狗離開了,劉仕誠就沒有開心過。
律所還無所謂,都是工作關係,並不需要有多高興。
但是季蒙有點不同。
有一次看見季蒙擔心的樣子,劉仕誠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故作輕鬆。
其實人類很難分辨別人的真笑和假笑。在面部表情上,真笑和假笑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細微的地方也很難被發現。據說這是為了保護人類,得以生存和進化。
但是,季蒙在看見之後卻嘆了口氣,說:“不要勉強自己。”
劉仕誠也不知道,季蒙怎麼就能感覺得出來。
——雖然季蒙是對的。
劉仕誠真的很難受。
差不多每天回家,劉仕誠都會整理一下狗的小窩,或者刷一下落灰的小碗,看著地毯上的磨牙棒,心裡就一陣一陣地發堵,悶得好像喘不過氣來一樣。
然後,在兩周後的那個周日,劉仕誠主動打電話叫季蒙去公園裡待一會兒。
季蒙一直到見到了劉仕誠本人,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
這是劉仕誠第一次說想見自己。
“那個,”劉仕誠低著頭,拎著一個東西:“你玩兒飛盤嗎?”
“我不太會。”季蒙實話實說,“不過我可以試試。”
事實證明,這東西真的不容易。
季蒙上躥下跳,也沒接著幾個。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坐在草地上休息。
“為什麼突然找我出來?”這個問題季蒙自然是要問的。
劉仕誠低著頭,“以前,我經常和我的狗玩兒這個。”
“……”
“這大概是我平時進行的唯一一項運動了。”
季蒙沒有說話。
“我想它。”劉仕誠說,“所以想用這種方法重溫一下過去的時光,就好像它還在的時候一樣。”
“……原來是這樣。”
“不過,”劉仕誠繼續道,“我的狗玩兒這個很厲害。不管拋向哪裡,它都能接得住。”
季蒙有點艱難地開了口:“我……”
48、飛盤
“怎麼了?”劉仕誠挺奇怪地看了一眼季蒙。
“沒事。”季蒙說,“你的狗一開始應該也不行的吧?多練習個幾回,也就會了。”
“但是它學得很快。”
“……”這意思是說自己慢了?
“我對飛盤還是挺有心得的。”劉仕誠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不過,以後再也用不上了。”
劉仕誠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
有幾處已經被狗咬得破破爛爛的。劉仕誠摸著上面那些牙齒印:“沒錯,以後再也用不上了。”
季蒙看著劉仕誠這樣,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怎麼?”
“你可以教我。”季蒙說,“我想學這個。”
劉仕誠抬起眼看了看季蒙:“……你想學這個?”
“嗯。”季蒙說,“剛才感覺還行,是不錯的一項運動,可以鍛鍊人全身的協調能力,訓練眼、腦、手的結合,此外多跑多跳也對身體有好處。而且……我的專業是數學,第二專業是物理,對於飛盤的運行軌跡還是很感興趣。”
“這樣……”聽起來好像確實很好。
“嗯。”
“那我們就再玩兒一會兒?”
“來吧。”季蒙站起了身子,“把你對狗那些竅門說一說吧。你是怎麼訓練你的狗的?”
“首先,”劉仕誠道,“要經常用興奮的語氣去說‘飛盤’這個詞兒。狗是能夠感知情緒、並且受到傳染的。這樣,時間一長,它就會自然而然地將這個詞和歡樂、玩耍等等情境聯繫在一起,從而變得高興起來。必須讓它知道,這不是一項工作,而是一個興趣。”
“……”
“比如說吧,‘飛盤’、 ‘飛盤’、 ‘飛盤’。”
“……我沒聽出任何區別。”
劉仕誠說話一直就是沒有語調變化的。
即使是現在,劉仕誠的話已經多了起來,也依然是平得好像一條直線,不過季蒙早就已經習慣了。
剛才那幾個詞兒,大概全世界也只有劉仕誠一個人會覺得那是“興奮”的語氣。
“然後就是讓狗對飛盤產生強烈的好奇心。”劉仕誠又接著說,“比如,將飛盤栓在繩子上,在地上拖來拖去,因為狗對靜止的東西是沒有興趣的。你還可以在它的面前快速移動飛盤,用飛盤去戲弄它,讓它非常想要得到這個東西。或者,和另一個人玩兒這個,這個時候狗為了引起主人注意,就會參與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