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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岳明看見董苑林這樣,走過去摟住他的父親,在董苑林的耳邊不停地說著什麼。
董苑林這才有了點反應。
劉仕誠在遠處看不清楚,只能根據口型判斷出董岳明不停地說著“爸”、“爸” …………
想來,說的應該是些“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永遠都是我的爸爸”、“會不記生恩記養恩”之類的吧。
旁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劉仕誠卻沒有走。
董苑林只請了一個朋友過來。
等會兒,他要送董苑林回去。
董苑林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抱了一下兒子,生怕這一放開,再見面時就已形同陌路。
董苑林的妻子並沒有過來強行帶走董岳明。她也想要兒子的撫養權,但也並不是喜歡落井下石的人,董苑林畢竟是她的丈夫。而且,她心裡應該也是有愧疚感的,只是為了兒子的撫養權,不得不變得冷血,將那些武器全都扎進別人的心口。
不過法院不能停留太長時間,最後還是得離開。
——外面天氣很好。
很奇怪的,往年,在春節之前的這段日子裡,一般都是寒風凜冽,可這幾天卻都是陽光明媚的。
那太陽亮得刺眼。
小說里總是寫,在什麼人傷心的時候,天上就會降下大雨,似乎連老天都感到了悲哀。
事實上,老天不會在乎這些。
就像人類對待螻蟻一樣,如果碰巧看見了哪只可憐的小傢伙,也許會替它惋惜一下;但不能被看見的,才是普遍。
一個人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董苑林沒有拒絕劉仕誠送自己回家的要求。
他也確實不想再將精力放在別處。
劉仕誠安安靜靜地開,因為想讓車裡暖和一點,將空調的熱風開到了最大。
劉仕誠是一個性格比較極端的人。
空調不是將熱風開到最大,便是將冷風開到最大。一般像這種天氣,都是先將熱風開到最大,等熱得開始冒了汗,再將冷風開到最大,如此往復。
那邊董苑林還是沒有精神。
他輕輕地靠在那裡,盯著鏡子裡面自己的臉:“其實,現在想想,董岳明真的長得與我一點都不像。”
“……”
“也不像他的媽媽。”
“……”
“可是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想,我們當然是父子,因為心靈相通,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能證明兩個人之間的羈絆?外表什麼的,都算不得數。”
“……”
“劉律師,”董苑林的聲音輕飄飄的:“我已經開始後悔了。”
“……?”
“我根本就不該離婚。”董苑林說:“只要我同意繼續將就著,她大概也不會反對。”
末了,又特別確定地說了一句:“沒錯……我根本就不該離婚。”
“……”劉仕誠想了想,說:“之前你也說過,再不離婚的話,三個人都尷尬。”
“那個時候我可能想錯了。”董苑林看著有點精神恍惚:“根本就不該管那些。只要能繼續和兒子住在一起,天天看著,怎麼樣都行。”
“你的兒子還依然是你的兒子。”劉仕誠說:“十七年的養育之恩,還有積澱下來的感情,誰也搶不走。”
“我知道。”董苑林還是將頭靠在玻璃上:“但我就是很怕,害怕從今以後,我們兩個會漸行漸遠。距離這個東西,實在無法忽視。”
劉仕誠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繼續安慰著:“不會的,你說過兒子非常懂事。”
……
其實很多時候,選擇這個東西並沒有絲毫的邏輯和道理可言。選擇了哪條路,就得摸著黑一直走下去。就像賭博一樣,唯一能夠告訴自己的,就只有四個字——願賭服輸。
後悔什麼的,已經沒用了。
誰都在超市里排過隊,一開始看這一隊應該比較短,於是選擇了這一隊,排到一半的時候卻發現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似乎還是那一隊更加快些,但是你也沒有可能再過去從頭排起。
生活也是如此。
已經離了婚,就沒法重來。
——只能寄希望於董岳明。
寄希望於這十七年的感情。
……
——將董苑林送回對方最近的臨時住處之後,劉仕誠又回到了律師樓。
正好趕上和季蒙約定的時間。
上樓之後,助理柳絮告訴他,季蒙已經到了,正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