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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在跟莊士仁曖昧不明,就是吃肉,也只吃瘦肉,油膩的肥肉一口不動。
衣服呢?
穿的不舒服隨手就能壓箱底,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新買的,花了多少錢。
雖然許家也是務農,可許家是半工半農,且南方魚米富庶之地,許家集又是氏族形式,從小到大,許思文還真沒吃守多少生活的苦,當然,跟莊士仁那事兒是例外,可那是感情上的問題啊!”這就是俺家了!“武慶剛帶著許思文進了老屯子的老宅子,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武慶剛已經沒啥感慨,就剩下緬懷了。
可許思文不一樣啊!”你以前就住這兒?“許思文辛酸不已,看武慶剛的眼神都帶著心疼。”嗯吶!“武慶剛推開門,古老的木頭制的門板都有些腐朽的痕跡了,連門樁子都是木頭的,不是什麼值錢的木頭,就楊柳樹砍了做成的,特別有歷史感。
許思文看著眼前的土屋子,木頭門,連窗戶都是木頭制的,上面裝著的玻璃還不是現在用的那種高明亮的大塊玻璃,而是用的只有人臉大小的毛玻璃,一塊一塊拼出來的一扇窗戶,那種帶著些渾濁玻璃體的殘次品。
土屋子三間,一進門就是廚房,門邊兒放著倆木桶,左右兩口大鍋,旁邊兩口水缸,往裡是左右兩扇小門,小門過後就是一疊柴火堆。”這泔水桶還留著呢!“武慶剛看著倆木頭指給許思文:”那時候刷鍋水都不丟,放這裡,然後拿去和豬食餵豬。“”啊?豬跟人吃一樣的?“許思文還有些轉不過彎兒。”啊呸!“武慶剛捏了捏媳婦兒的臉蛋兒:”你咋不說是人吃剩下的給豬吃呢?“”呃……別捏!“許思文扒拉開武慶剛的大爪子,揉了揉臉蛋兒:”都被你捏的流口水了!“”哪兒呢?俺瞅瞅?“說著就舔著一張大臉往許思文跟前兒湊合,還色色的笑。”滾邊兒去!“許思文一推他的大臉,往自己跟前湊什麼湊?再湊就貼上了。”哎呀!還會說東北話啦!“武慶剛驚奇死了!
媳婦兒以前說話都是那種文鄒鄒的,誰想到今天竟然能聽到媳婦兒說東北話,太接地氣兒了!”咋地?我也能學的!“許思文一仰頭,本意是想得瑟一下給武大老闆看的,結果因為仰起了腦袋看房頂,沒有閉上眼睛,武慶剛哈哈大笑的時候,房頂上掉了些灰塵,一下子就迷眼睛裡去了!”啊呀!迷眼了!“許思文站著不敢動彈,下意識的抓住身邊的武慶剛不撒手。”哪兒呢?“武慶剛也不敢笑了,媳婦兒都迷眼睛了再笑就是討嫌了。”不知道咋的就迷了!“許思文眼睛難受眼淚就流了出來。
武慶剛一看就麻爪兒了!
他最怕看媳婦兒哭了啊!”上外頭來!“拉著許思文出了門面朝亮光扒著許思文的眼皮兒近看,這回可真是差一點點就貼面了。
許思文眼淚一流出來自然就將灰塵都帶了出來,他不是嬌氣的人,一流眼淚就覺得舒服了,自己按了按眼瞼邊緣,眼淚流了許多,感覺能睜開眼睛了:”好像好點兒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武大老虎的大臉,連臉上的毛孔都能看到了!”呵!“下了許思文一大跳,趕緊撕扯開倆人兒:”你貼那麼近幹嘛?這又不是在屋裡!“然後做賊似的四下里撒嘛眼神兒……”幹啥呀!咋說酸臉子就酸臉子啊!“武慶剛不樂意了,使勁兒跟媳婦兒貼一起,立志要當連體嬰兒的架勢。”這是你老家!“許思文期期艾艾的跟武慶剛保持距離:”萬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啊!“這地方一看就特別封閉的犄角旮旯兒,十年前就是個落後外面百年都不止的地方,人們的接受能力,許思文不敢想像。”怕啥!“武慶剛倒是立刻就知道媳婦兒腦袋裡想提啥了,一攬許思文的肩膀:”俺們這噶噠以前也有結契的兄弟搭夥過日子的,也沒見誰嘴欠說閒話。“”啊?“許思文震驚了!
真的!
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對這個地方太不了解。”這麼開放?“太神奇了!
他們這麼開放,外面的人知道嗎?
“那個時候這地兒賊拉窮,兔子都不在這噶噠拉屎!說不上媳婦兒的男人老多了!沒辦法,聽說那個時候窮的一家人就有兩身衣服過冬,大雪咆天的時候,就輪流穿著出門,不出門的就在家裡光腚捂被窩兒。”
“胡說什麼呢!”許思文笑著捶了許思文一拳頭:“哪兒就那麼慘?你以為是叫花子呢!”
“跟叫花子也沒啥兩樣兒了,就是自家有地,一口吃的還是能攢下來的。”武慶剛低頭看著許思文不信的樣子,嘆了口氣:“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現在修了路好走,可還得穿兩次山間隧道,沒修路之前,那兩道山,也就一條山路通外面而已。每次走都要一天時間,要是冬天走,惺蹦兒的還能遇到出來找吃的兒láng,聽說以前還有過老虎跟熊瞎子呢。你說,這地兒能不窮麼?”
許思文張了張嘴,看著低落的武慶剛,突然冒出了特別傻氣兮兮的一句感嘆:“環境真好!還能看到野生保護動物。”
武慶剛:“……!”
那點兒好不容易泛泛上來的憂鬱氣兒,立刻就隨風飛沒了……
119老房
和許思文在一起之後,武慶剛無奈的發現,其實他媳婦兒還真沒有他以前想像中的那麼完美。
他也有小孩兒心性,還有那種中二的堅持;犯糊塗的時候有,該吃的虧也沒少吃,經常跟一幫子滿嘴都程序腦袋裡全字母的同事們奮戰到深夜,究其原因則是因為兩三個口令,到底要用哪個編程模板合適!
雖然比起同齡人,媳婦兒要成熟許多,但好歹也不是那種早熟過頭的老油條,還挺接地氣兒。
武慶剛抹了一把臉,拉著媳婦兒重新往屋裡躥:“走吧,進去瞅瞅咱家。”
“嗯吶!”許思文答應的可歡快。
武慶剛忍了忍,沒忍住,回頭就吧唧了一下媳婦兒的臉蛋子:“媳婦兒你咋這麼好呢!”
“那是,不好能降得住你嗎?”許思文一點兒都不謙虛,一擺小腦袋,斜著眼睛看武慶剛:“你不矯情了?”
武慶剛嘿嘿傻笑:“俺啥時候矯情啦!”
“敢做不敢當!”許思文懶得搭理他,自己往老房子裡鑽,他也想近距離的接觸一下武慶剛的過去,他的過去武慶剛都知道,那些詳細資料看的許思文覺得自己一開始就被武慶剛算計上了。
所以現在許思文也要看看武慶剛的過去,貼近這個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人,這才公平嘛。
剛才麼,說實話,他一直認為武慶剛不適合剛才那種憂鬱小生的調調兒,太雷人了!
那一刻許思文只想狠狠的打散那種不和諧的氣氛,武大老虎應該是嘯傲山林的百shòu之王,而不是蔫了吧唧兒的老狸貓。
許思文進了老屋子,廚房看過了,站在中間問武慶剛:“哪邊兒是你住的啊?”
“西屋,東屋在這噶噠都是給家長住的地兒。”東貴西平,東邊的地位高貴,西邊的就平常了,沒有 “賤”這王說兒,都王一家人,賤不賤的不好聽。
許思文一聽西屋是武慶剛住過的,就沒先去東屋看,而是推開了西屋的門。
那門也很老舊,許思文推的時候還能摸到一些木渣子,有點兒微微的凸起,上面刷著一層斑駁的老油漆。
一進屋就是半屋子大的土坑,上面鋪著竹編的蓆子,西邊是一排木頭柜子,一樣很有歲月的樣子。
武慶剛一拉門邊兒上的繩子,屋頂上掛著的昏huáng燈泡兒竟然還能亮起來!
“這燈泡兒還能亮,真不錯!當初可是花了五毛錢買的貴的燈泡兒呢,便宜的一毛一個,不抗用,老是燒。”
“我家那邊用的都是兩元一個的白色燈管兒。”許思文嘴角直抽抽,他無法想像一毛錢一個的燈,真的能用嗎?
“你家挺能作啊?俺們屯兒最有錢的人家,都沒用那麼貴的東西照亮兒!”
許思文:“……!”
好心塞!怎麼辦!求解答!在線等……
武家的老房子,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了,所有的東西都讓許思文慚愧不已,他的chuáng換了好幾個,可武慶剛說他們家裝被子的炕櫃,還是爺爺跟奶奶成親的時候,奶奶的嫁妝!
“古董吧?也不知道值多少錢了。”武慶剛摸著柜子特別懷念,結果心情一好,愣是徒手掰下了一塊木頭茬兒!
武慶剛目瞪口呆的看著手裡著已經糟了了的木頭……
“我覺得,你還是劈吧劈吧燒炕得了,這樣的東西,真沒人收……哈哈哈……!”許思文好歹也是有幾件古董作為傳家寶的人,小時候也是在許家集那樣的古鎮長大的,不說慧眼如炬,可是不是老物件兒,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炕櫃打眼一瞧就是那種最最普通的木料打制,而且因為缺乏養護,已經開始糟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