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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時候,她整日奔波在教室和實驗室之間,每天都有寫不完課題和交不完數據報告,整個人忙得不可開交,跟何澤川都有好幾個星期沒聯繫。
一五到一七年那幾年,阮眠忙完見習忙實習,在醫院實習轉科在那段時間,她更是日夜顛倒的忙,見過人生百態,旁觀過醫患矛盾,整個人心態都被抽打了一遍。
一八年夏天,阮明科賣掉了南湖家園的房子,在市二環購買了一套更大面積的平層精裝修住房,打算把周秀君接過來養老。
阮眠在暑假回了趟平城,家裡的大件行李都已經打包搬去新家過了,只剩下阮明科留在書房的重要資料和阮眠臥室的東西。
到家之後,阮明科正在書房收拾,這幾年她和父親各自忙於自己的學業事業,鮮少見面。
「爸。」阮眠站在書房門口,像小時候很多次放學回家,連書包都不來及放,就往書房直鑽。
聽見女兒的聲音,阮明科從書架前轉過頭來。
他今年已經五十多了,鬢角和發頂全都摻了白,大概是經常呆在西北那邊,人看著滄桑了不少,連眼鏡都戴上了。
「怎麼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阮明科合上書,跨過一地的廢紙,朝門邊走過去,「吃飯了嗎?」
阮眠抬手拍掉他肩上的灰塵,「還沒呢。」
「那走,爸帶你去下館子。」阮明科進衛生間洗手,出來往房間鑽,「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好。」
阮眠笑:「爸,哪有這麼著急,我這趟回來能呆半個月。」
他的聲音從臥室里傳出來,「那可好。」
阮眠「嗯」了聲,在屋裡轉了一圈,這地方承載了她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所有的回憶,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了,莫名有些傷感。
阮明科換完衣服從臥室出來,看她這樣,問了句:「捨不得啊?」
「有一點。」
「爸也捨不得,但這地方太小了,你奶奶住過來,再請個阿姨,就住不下了。」阮明科笑嘆,「還是有錢好啊。」
阮眠笑出聲來,「好了走吧,去吃飯,我都餓了。」
「行嘞。」
阮眠過了今年生日就二十六歲了,阮明科沒催過她的終身大事,但方如清卻急得不行,見到阮明科一次就提一次,讓他也多跟阮眠提提這事。
次數多了,阮明科也就把這事記在了心裡,吃飯時旁敲側擊問了句:「找沒找對象啊?」
「爸,你怎麼現在跟我媽一樣。」阮眠夾了一小筷青菜,「我現在這麼忙,哪有時間談戀愛啊。」
「那總得有個苗頭吧。」阮明科說:「我有個同事他——」
「爸,你再說我明天就回去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阮明科看著她吃了會東西,突然問:「你是不是還記著以前那男生呢?」
阮眠夾菜的動作頓了下,隨即否認道:「沒有。」
這話沒撒謊。
她和陳屹已經太久沒見,久到她甚至快要想不起來他的模樣,年少時那段刻骨銘心的暗戀也在時間的長河中被蒙上了一層輕紗。
讀書這幾年,阮眠也有嘗試著去接觸新的人,大前年,她跟何澤川的師兄談了三個月,對方因為她太忙,在Q大又談了一個新的,結果被何澤川撞見,給打了個鼻青臉腫。
後來這事被何澤川笑了大半年,阮眠也對找男朋友這事有了陰影,加上確實忙,感情這事就一直耽擱到現在。
她沒有刻意記著他,只是一直沒遇上合適的人而已。
吃過飯,阮眠和阮明科回家收拾剩下的東西,她房間的衣服大件都裝好了,只剩下一個書架和書桌里的東西。
但真要收拾起來也花了不少時間,阮明科約好的搬家公司六點鐘過來運了趟行李。
阮眠還剩下書桌抽屜里的東西沒裝。
她在書桌上的筆筒里找到抽屜的鑰匙,大概是因為太久沒使用,鑰匙戳了半天才對上孔。
打開裡面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有一個筆記本和一個手機。
筆記本的封皮已經有些褪色,紙張舊黃,上面的字跡筆鋒也已經有些模糊,阮眠隨便翻了幾頁,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高中那兩年。
外面突然傳來的動靜讓她回過神,阮眠合上筆記本,拿起手機,充電線捆在手機外面,她找到插頭插/上充了會電,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摁下開機鍵。
沒想到還真開機了,要知道現在在市面上這個品牌的手機不僅沒有發揚光大,甚至連公司都沒了。
手機開機之後有幾分鐘的緩衝期,緊接著竟然還有信息冒出來,阮眠點進去看,原來是幾年前的欠費簡訊。
她準備退出去,卻不想在無意間點進了發件箱,老式手機的反應太過離譜,在她連著按了兩次返回鍵後,頁面直接跳轉進了最近發送的一條簡訊頁面里。
……
「暗戀很苦,像夏季的風,聽著很好,吹起來卻滿是燥熱。於是夏天結束了,我也不喜歡你了。」
「陳屹,祝你一路平安,前程似錦。」
時間是2010年8月29日18點01分。
那是很久之前,阮眠得知陳屹在第二天將要飛往加州大學,給他發的一條簡訊。
是告白,也是告別。
是她給自己晦澀難明的暗戀生涯畫上的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