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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屹看出她的不安和焦灼,將本子放在桌上,又是那句:「早點回去吧。」
阮眠對這幾個字有陰影,乍一聽到,整個人微微一僵,眼睛眨了兩下,把手裡的糖遞了過去,「我之前把你給我的書單發給了一起上作文課的學妹,這是她後來給我的糖,給你一個。」
陳屹把糖接了過去,「謝謝。」
「沒事。那我先回去了。」
「嗯。」
阮眠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扭回頭。燈光明亮,男生的臉龐在光影格外清晰。
她抿了下唇角,緩聲說:「陳屹,謝謝你。」
男生愣了兩秒,才抬起頭說:「不客氣。」
阮眠露出一個格外淺的笑,收回視線從店裡走了出去。夜色摻著昏黃光影,女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陳屹盯著霧氣瀰漫的夜色看了片刻,淡淡收回了視線。
其實作文這事要說起來他只能算是中間的搭橋人,真正在教阮眠的是他奶奶沈雲邈老先生。
沈老先生大學就讀於平江大學人文學院,畢業後一直留校任教,兩年前被平江大學返聘回校,現在在學校中文系(前身為人文學院)授課。她教書育人大半輩子,帶過的學生如今在業內也都大有所成,可謂是「桃李滿天下,春暉遍四方」的最好詮釋。
那天趙老師讓陳屹教阮眠,陳屹回來之後就把這事托給了沈老先生,請她收個門外學生,也不用教得多麼厲害,能把作文能不寫跑題就成。
之後的書單和讀後感也都是沈老先生給阮眠布置的作業,陳屹怕阮眠心裡有負擔,就沒跟她說實情,每次的讀後感批註也都是沈老先生先在別處寫好,他再謄到作文上。
阮眠跟著學了這麼長時間,雖然沒什麼大的變化,但也算有進步,起碼在前不久剛結束的期中考試中作文沒有再寫跑題。
思及此,陳屹拆開手裡的棒棒糖,吃到嘴裡一股子甜到膩的果香味,他微皺了皺眉頭,囫圇嚼碎咽了下去。
第12章
零八年的最後一天是阮眠的生日,那天正好也是八中的元旦晚會,學校早在大半個月前就開始在籌備晚會的節目。
全校一百多個班級,除了高三,剩下的每個班都要求交一個節目,之後再由校領導審核,砍掉了近二分之一。剩下來的都是要在晚會當天上台表演的,高二兩個理科實驗班受學校扶持,兩個班合作出的小品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最後成功的站在了當天的舞台上。
那個時候的快樂和歡鬧都只屬於高一高二,大禮堂和高三教學樓相距甚遠,他們看不見那個沒有硝煙的戰場,盡情享受這一時刻的所有美好。
晚會當晚,高二文藝班的盛歡在表演完節目後,沒有按照原定流程從舞台左側退場。她撿起台下好友丟上來的大喇叭,當著一眾師生的面,公開說要追求高二理(1)班的陳屹同學。
八中建校百年,還是頭一回出現這樣的事情,台下幾千師生在猝不及防的安靜中,突然爆發出一陣能把房頂掀翻的尖叫聲。
場面幾乎失控,學生們尖叫著、吶喊著、起鬨著,而校領導則臉色各異神情莫辨,教導主任吳嚴率先反應過來,三步並兩步衝上台,奪過女生手裡的大喇叭,把人給按下了台。
那是阮眠第一次見到盛歡,女生的妝容精緻,肆意灑脫,廉價劣質的表演服在她身上體現出了最好的樣子。
在觀眾席近乎失控的尖叫聲中,她扭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陳屹,男生戴著棒球帽,低著頭在看手機,好像這一切的瘋狂都與他無關。
有那麼一瞬間,阮眠有些同情盛歡,但在同時,她又很羨慕她。
因為,在全校那麼多女生中,沒有人能像她那麼勇敢,那麼的不顧一切,毫無顧忌的說喜歡。
阮眠收回視線,耳邊是孟星闌按不住的激動尖叫:「我的媽呀!盛歡也太酷了吧!!我一個女生都要愛上她了!!!」
是啊。誰能不愛這麼漂亮又不拘一格的姑娘。
阮眠的腦海里浮現出女生那張漂亮到過分的臉,她忍不住又扭頭往後看,陳屹的座位空了出來。
那時候晚會已經在吳嚴的鎮壓下勉強回到正軌,場面沒了之前的轟動,阮眠伸長脖子往四周看。
最後在禮堂出口處看到男生往外走的身影,在他身後,是剛才站在台上跟他表白的盛歡。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阮眠盯著那扇開了又關的門,心神全亂,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也不看到別的東西。
腦海里全是兩個人走出去時的背影。
那天直到晚會結束陳屹都沒再回來,散場後,阮眠和孟星闌隨著人流往外走,周圍人全都在議論盛歡。
她揉了揉耳朵,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
從大禮堂出來後,孟星闌拉著阮眠去校外吃夜宵,冬夜的冷風凜冽刺骨,吹得阮眠的眼睛都紅了。
那晚回到家,阮眠在夜裡發起了高燒,隔天早上在家附近的診所掛水時,她從孟星闌那裡得知陳屹昨天又拒絕了盛歡。
當時是方如清陪著她在診所,瞧見她面露喜色,方如清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問道:「遇上什麼好事了?」
「沒什麼。」阮眠收起手機:「就是之前以為丟掉的試卷,又在同學那裡找著了。」
「這麼不小心,下次試卷可要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