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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動一動,我都快睡散架了。”徐翹爬下床,理了理身上白色睡裙的衣襟,開始搭畫架。
這間客房不大,一張床,一排衣櫥,一張書桌就差不多塞滿了所有空間,畫架子只能搭在門邊,打開房門後,利用一小截門外的過道。
鬱金替她點亮頭頂那盞聚光的射燈,拍拍她的肩:“那我去看會兒電影,晚些時候來驗收你的成果。”
她點點頭,依照燈光調整了一下高腳椅的位置,背朝客廳坐下,拿起顏料盤和筆,準備給一幅已經畫了兩天的天鵝圖上色。
這一坐就是大半個鐘頭,臨近收尾,徐翹聽見身後腳步聲,一邊揮筆一邊說:“時間掐得挺准,再兩筆就結束了,你看這回畫得像不像?”
徐翹最後刷了兩筆細節,身體微微後仰,正打算放遠視線看看整體,忽然聽見一道略有些沙啞的男聲在頭頂響起:“挺像你。”
她一驚之下回過身去,看清來人的瞬間手裡顏料盤一抖,五彩斑斕的顏料直直濺上他的白襯衫。
程浪:“……”
徐翹垂下眼,眼睜睜看著藍藍白白的新鮮顏料從他襯衫門襟往下滴滴答答,一路淌向不可言說的地方。
徐翹:“……”
她猛地錯開眼,見鬼了似的抬起頭:“你怎麼在這裡?”
程浪閉了閉眼,保持僵硬站立的姿態:“這個問題現在很重要嗎?”
徐翹連“哦”兩聲,擱下顏料盤和筆,奔進房間拿來紙巾遞給他。
程浪抽了幾張紙,想往身上擦,看徐翹一臉“好慘啊這也太他媽慘了吧”的表情,直直盯著他的狼狽處,又頓住:“轉頭。”
“你幹嗎不轉身?”她指指過道盡頭的洗手間,“或者也可以尿遁。”
程浪忍了忍,轉身邁開一腳又停住,回頭指指她的畫:“用黃色的顏料,應該會更像。”
徐翹愣了愣,等人走出老遠才反應過來:“你才是鴨子!兩百包夜那種最便宜的鴨子!”
第26章
這鏗鏘的罵鴨聲很快驚動了房子的主人。
“哦,老天,發生了什麼?”埃利奧叼著電動牙刷走過來,震驚地看向這滿地狼藉,跟一旁拎來清掃工具的鬱金說,“我就說這個男人看著不太面善,你瞧瞧,他真是翹的朋友嗎?”
“如果不是朋友,這麼說話應該已經打起來了。”鬱金拖著地,跟埃利奧解釋完又跟徐翹解釋,“他說他是之前聯繫我的人,我聽名字對得上就放他進來了,本來想叫你,可他看你畫得很認真,讓我別打擾你。”
這種能把天鵝認成鴨子的人還懂藝術?
徐翹嫌棄地皺皺鼻子,看了眼走道盡頭那扇透著冷光的磨砂門:“他一個人來的嗎?”
“好像是,”鬱金說,“樓下那輛送他來的車開走有一陣了。”
埃利奧指著洗手間:“哦,那他現在是不是需要一身新衣服?”
鬱金和埃利奧都直直看著徐翹,那意思大概是讓她去問問,畢竟他們跟他不熟。
徐翹不情不願地走到洗手間門口,剛要抬手敲門,聽見了程浪講電話的聲音,他在說:“需要多久?”
——大概是在讓人送衣服來。
徐翹敲敲門:“這兒有男主人,可以借你衣服。”
“不用。”程浪回。
“你的跟屁蟲很快就能來救你?”
裡邊沒聲。
這種風光在外的男人,哪能承認自己陷入了窘境呢?徐翹“嘖”一聲:“你別霸著人家洗手間啦!我給你拿身埃利奧沒穿過的新衣服來,你先換上。”
程浪還是忍耐著沒說話。
徐翹猜測這次的沉默是“行吧”的意思,於是跟著埃利奧去挑衣服。
說實話,埃利奧的穿衣品位與設計風格確實有些小眾,尤其是男裝,徐翹平時還挺看好,但真要從那些像打翻了顏料盤的重金屬風裡,挑一身給從來只穿黑白灰的程浪……
徐翹在埃利奧的衣帽間笑到打鳴,從“呵呵呵”到“鵝鵝鵝”到“咯咯咯”,看一件衣服笑一陣。
埃利奧站在門外,小聲問鬱金:“她怎麼了?”
鬱金聳肩表示不明白:“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麼高興。原來她前幾天都在跟我們假開心。”
徐翹勉強直起腰,靠著衣櫃打住了笑聲:“不好意思,我只是腦子裡有畫面了。”
一想到廁所里那位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總裁會套上這些油漆桶,滿身甩滿大金鍊子,她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快樂的。
徐翹千挑萬選,“矮子裡面拔將軍”地拿了一件海軍藍的薄毛衣和一條黑色拼接西褲,憋著笑送到洗手間。
程浪移開一道門縫接過,兩分鐘後隱忍地叫了一聲:“徐翹。”
徐翹抱臂斜靠著門外的白牆,食指在小臂上噠噠噠地跳舞:“啊,不會搞嗎?上衣鏤空部分穿前面,褲子拉鏈放右邊。別說我故意整你給你反人類設計哦,如果你想要一騎絕塵地走在潮流尖端,這裡還有波西米亞風的襯衫,朋克風的牛仔,嬉皮風的開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