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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冬日金燦燦的陽光灑落在停機坪上,來自米蘭的飛機在跑道上緩緩停穩。
艙門打開,一位穿米駝色呢大衣,戴黑色墨鏡和口罩的年輕女乘客最先走入廊橋,及腰的長捲髮被穿堂風吹得颯氣逼人,以至於到達廳的路人紛紛注目——都以為運氣好,遇著了剛下機的女明星。
不過路人的幻想很快就破滅了。
當他們看見這個女人因為兩個不聽話,滑下斜坡的二十四寸行李箱,而在機場大廳踩著高跟鞋瘋狂追趕時,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哪有這麼慘的女明星。
徐翹這會兒心裡也在想,哪有她這麼慘的未來珠寶設計師。
以前都是有人替她運行李的,她怎麼會知道這玩意兒到底怎麼推才不容易跑啊!
幸好她的慘狀很快被前來接機的人發現了。
一個比她略微年長些的女人匆匆跑過來,替她穩住兩隻碩大的行李箱,問道:“您好,請問是羽小姐嗎?”
“你認……”徐翹差點脫口而出“你認錯人了”,想起這是自己還沒習慣的藝名,改口道,“認對人了!”
對方一愣之下笑起來:“羽小姐您好,我是伯格珠寶工作室的林白,從今天起任職您的助理,負責料理您在北城的生活起居與日常工作。”
“哦,你好。”徐翹隔著墨鏡看她,“我打扮成這樣你也認得出來,我真美得這麼有辨識度?”
“啊,是因為郁總拍了您出門的裝束給我看,我才認出來的。”林白說完一頓,“哦,當然您也美得很有辨識度。”
徐翹警惕地左右看看,抬手一招呼:“那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林白又是一愣,把“為什麼”吞進肚子裡:“好嘞,您跟我來。”
徐翹跟著林白上了一輛保時捷。
林白在副駕駛座回頭詢問:“郁總說您希望在北城一切低調,您看這輛卡宴可以嗎?”
“可以,平常出行就這輛吧。”徐翹點點頭,把視線轉向窗外,看著熟悉的機場路,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半個月前,她被鬱金的提議打動了。
她答應回到北城的原因,並不是多貪戀這座城市,而是鬱金口中的“新身份”,讓她對生活燃起了一種新鮮的期待感。
這半個月來,她在米蘭做了一些準備,直到此刻回到這座城市,回顧過去煎熬的二十幾天,簡直漫長得像是一整個世紀。
但不論如何,它過去了。
鬱金把寓意“新的一天”的“翌”字拆開來,結合“翹”字的一部分,給她取了個藝名叫“羽立”。
不是隨風飄蕩,無所依靠的羽毛,而是無根自立的羽毛。
聽起來好像有點酷。
副駕駛座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對未來的憧憬:“羽小姐,咱們是先去您的住處,還是先去工作室?”
“工作室。”徐翹已經對鬱金口中“投了不少本錢”的硬體設備感到迫不及待了。
卡宴在駛出機場路後掉了個頭,朝與市中心相反的方向開去。
徐翹“咦”了聲:“這不是去杏林灣的路嗎?”
“是的,工作室離杏林灣不遠。北城市中心地段房價太高,郁總當年手頭資金不多,全投在工作室硬體上,所以地理位置就沒那麼理想。”
那可真是孽緣。
徐翹暗忖自己將來要是出名了,是不是可以寫本自傳叫《杏林灣傳奇》——從高速收費員到一代珠寶大師,讓我們翻開扉頁,共同閱讀徐女士驚才絕艷的一生……
想了一路,卡宴駛入一片創業園區,最終停在一棟三層樓的灰色小洋房前。
林白帶著徐翹上樓。
徐翹跟在她身後穿過接待大廳,從白色旋轉樓梯一路往上,望著四面牆上的復古壁畫嘖嘖讚嘆:“我可真喜歡你們郁總的品位。”
林白笑著把她領進二樓一間房間,推開門道:“您喜歡就好,這間是獨立畫室,郁總說您最近正打磨畫功,對畫室需求比較大,所以我們特意重新布置收拾了一下。”
徐翹看著眼前開闊富餘的空間,還有那面巨大通透的玻璃幕牆,滿意地點點頭:“採光不錯。”掠了一眼後,又跟著林白走進隔壁的工藝室。
“工藝室是這裡最值錢的地方,您還沒來的時候,我們都不敢開鎖。”林白拿鑰匙開了門,徐翹走進去一腳頓住。
寬大的金工桌,專業一流的照明、切割、淬火、焊接、研磨、拋光設備,齊全的化學品和手工工具,琳琅滿目的半成品——這裡簡直是珠寶設計師造夢的天堂。
沒有一個珠寶愛好者,能夠不對這樣的場面心動。
就像遇見愛情,徐翹的心怦怦怦地跳起來,呆滯了半天,才熱淚盈眶地說出一句:“幸好我來了……”
林白笑起來,看著她流連忘返地走遍房間的每個角落,嘴裡一邊碎碎念著:“這麼好的設備都荒廢了,簡直暴殄天物,幸好我來了……”
徐翹花了半個小時,才終於從這座天堂里戀戀不捨地走出來,指著往上的旋轉樓梯問林白:“那三樓是什麼?我的辦公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