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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憋多久沒買新首飾了,你說這玩意兒氣不氣人?”
“那姓溫的,一邊跟趙寶星站一陣線,一邊學我穿衣打扮,還老搞得好像是我模仿她……我就是不想輸給她……”
“那狗男人憑什麼搶我看上的手鍊!憑什麼砸錢打我臉!”
“不就讓他喝了口鹽水……睚眥必報,簡直睚眥必報!”
“他死了,就讓他死在初冬的收費站,用杏林灣的落葉將他埋葬……”徐翹打出個酒嗝,拿著酒瓶子晃晃悠悠站起來,推推朱黎,“來,給他點播一首——《我去spa 你去死吧》!”
朱黎輕輕“嘶”一聲,正尋思這麼毒的嘴是不是都能把程浪毒啞了,低頭一看手機,通話果然已經結束。
按時長判斷,程浪大概是在得知自己將被杏林灣的落葉埋葬的那刻,實在忍無可忍地掛斷了電話。
——
輕易不會喝醉的人,真要醉上頭,那勁兒能給你鬧得天翻地覆。
下半宿,朱黎哼哧哼哧把徐翹拖進車后座時,已經累到頭暈眼花爹媽不認。
剛才徐康榮打來電話問徐翹的下落,她怕說了真話,這老父親一怒之下又不管女兒錢了,所以謊稱徐翹在自己家做客。
結果徐康榮一耳朵聽出不對勁——朱家長輩因為徐康榮沾賭,一直不太喜歡徐家人,徐翹雖然跟朱黎交好,卻的確很少踏進朱家的門檻。
謊話被拆穿,朱黎只得當晚把徐翹送回西江府。
賓利以八十邁的速度一路暢通無阻地行駛在空蕩的公路上,四下寂然無聲。
徐翹從酒後興奮期進入倦怠期,歪著腦袋靠著車枕,舒舒服服睡起大覺,只是剛消停幾分鐘,那隻手又在半空揮舞起來:“手絹兒!”
朱黎罵了聲“麻煩”,從包里翻出一條絲巾塞進她手裡:“我是你媽嗎?”
徐翹半夢半醒間似乎聽見了,不知被戳著什麼心事,眯縫著眼委屈地皺皺鼻子:“別提我媽,她太小氣了,我不理她了!”
朱黎一愣。這是從愛情篇過渡到親情篇,開始吐槽後媽了?
或許是因為徐翹極少提起嚴麗珍的不好,朱黎稀奇道:“你媽怎麼你了啊?”
據她所知,徐翹在重組家庭這事上看得還挺通透。
用徐翹的話說,一後媽,還真指望人家視你如己出?面上疼你寵你就得了吧,不過私心給兒子爭點家產,也不是多大仇,反正她只想吃喝玩樂,又沒興趣當女強人,她不要的東西,嚴麗珍要就拿去咯。
不想要的,就不重要。同在一個屋檐下,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撕開彼此和氣的面具,非爭得你死我活,把一家子攪得烏煙瘴氣,又有多快樂?
何況徐康榮在今秋逼她相親打工之前,這麼多年一直把她捧在掌心視若珍寶,徐冽呢,面上跟她吵嘴,遇事為她干架拼命,有這麼個爸爸和弟弟,她對嚴麗珍那份私心自然也就選擇了謙讓。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上心,就不傷心。有個詞叫難得糊塗,那些活在虛假的溫暖和繁榮里自得其樂的,未嘗不是聰明人。
所以朱黎更加疑惑,嚴麗珍這次做了什么小肚雞腸的事,能叫徐翹這麼波動。
徐翹遲遲不答,朱黎正要打探打探豪門秘辛,卻聽她咕噥道:“她給我的信只寫到今年,最後一封看完就再也沒有了,她真的好小氣哦,怎麼不多寫幾封呢……”
朱黎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戲跑錯劇場了。
徐翹是在說她的生母。
這下朱黎不敢再追問,怕能把徐翹問哭,拍拍她的肩嘆了口氣。
一刻鐘後,車在西江府徐家停下,立刻有傭人迎出來接徐翹。
朱黎把搖搖晃晃站不穩的人交到張姨手裡,正要告辭,忽然聽見洋房樓上傳來清脆的一聲“砰”,像是瓷器打碎在地的響動。
她一愣:“這是怎麼了?”
張姨眼神閃爍,低著頭解釋:“可能是夫人起夜不小心碰倒了花瓶,我去看看。”
朱黎狐疑地望了眼三樓那扇透著光亮的窗子,點點頭離開。
張姨把徐翹送回二樓臥室,讓人安頓好她,走到三樓,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主臥的門:“徐總,夫人?”
裡邊傳來徐康榮不悅的聲音:“沒事,不用進來。”
張姨惴惴不安地守在門邊。
房間裡,壓低的爭吵聲還在繼續。
“你不說這錢哪來的是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上禮拜去了拉斯維加斯!”
“你找人查我?”
“你先鬼鬼祟祟,我查你又怎麼?今晚你給翹翹的錢可不是筆小數目,一邊說公司資金周轉困難,一邊這麼撒錢,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要不說實話,我就去告訴翹翹,金祿的窟窿根本沒填上!”
房間裡安靜片刻,徐康榮嘆息一聲:“是,是我賭來的錢,我這些年已經很少去那種場子,這次真是為了填公司窟窿。”
“那你拿錢往公司填,給她花了做什麼?”
“光靠這筆哪夠!前陣子蘭臣發難梵翠,梵翠那邊流失不少投資方,這次發起珠寶拍賣會的湯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我已經跟他談過兩次,看他態度是有意轉向金祿。金祿這時候不能露怯,翹翹到他拍賣會上撒點錢,定了他的心,這資金才好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