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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生怕是夢似的,在這些珠光寶氣的圍繞下,閉了閉眼,再輕輕睜開。
然後她看見一個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踩著細碎的光影向她走來。
“不是做夢。”程浪笑著站定在她面前。
徐翹抬頭看著他,漸漸恢復了思考力。
她暈暈乎乎地想起來,剛被程浪騙回國的那天,她在朋友圈看到有傳言說,她家在西江府的那套別墅以及一應奢侈品都將遭到強制拍賣。
她當時很難過,問他“朋友圈裡說的是不是真的”,可說完又覺得好丟臉,後悔了,等程浪問“什麼朋友圈”的時候,隨口答了句“北城山區這幾天可能會下大雪”。
於是話題就終止了。
她以為終止了。
徐翹捂住了嘴。
難怪,難怪程浪送她的每一件衣服,尺寸都不可思議地精準。
原來這不可思議不是他的天賦異稟,而是他為她提前預設的伏筆。
誰敢說這不是夢。
這是程浪給的,一場不用醒來的夢。
徐翹眨眨眼,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下掉:“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程浪的眼睛笑了。
其實他本來沒想這麼早帶她來這裡的。
他是個富有耐心的人。對于越想要的,就越有耐心。這種耐心,不是因為他無所謂結果,而恰恰相反,是源於他的勢在必得。
因為勢在必得,他不喜歡建造一棟輕易就會坍塌的高樓。那樣的高樓表面再光鮮亮麗也沒有意義。
所以他會在起建之前先認真勘察地形,慢慢打好地基。
在他原本的計劃里,今晚並不是向徐翹發起進攻的最佳時機。
一則他覺得徐翹對他還差點火候,二則在愛情的範疇里,挾恩圖報,圖點小惠小利無傷大雅,圖大,卻不是長久之計。
可計劃難免出現意外。比如他沒料到,看見徐翹湊在宋冕耳邊說悄悄話的自己,會沉不住氣。
那就先卑鄙著吧。
他看著眼前的人,微微彎身,反問她:“什麼叫我這人怎麼這樣,我哪樣了?”
徐翹被兩人驟然拉近的距離慌到後撤一步,抹抹眼淚,閃躲著他的目光:“你……”
心裡有個聲音替她作答,在說“你這麼搞哪個女孩子頂得住啊”,可是嘴上又在來回掰扯打架,她結巴了會兒,強撐著底氣答:“你不早點告訴我這事,讓我的寶貝們在這裡蒙塵那麼久!”
程浪偏過頭,像餵她吃葡萄那樣,緊追著她躲避的方向,迫使她正視自己:“所以你哭,難道是因為生我的氣?”
那怎麼可能呢!
徐翹再口是心非,也不能這麼“胡說非為”吧。
她垂下眼含糊道:“我不知道!”
“那我換個問題。”程浪點點頭,“你今晚到底為什麼留下來?”
“我……你為我受傷,我當然得對你負責啊!”
“所以,”程浪面露疑惑,“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裝腔作勢,知道我在挾恩圖報,卻不拆穿我,反而變著法子順著我,難道只是因為責任?也就是說,換作別人,比如今天為你受傷的是費老師,是高特助,你也可以這樣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步?”
那怎麼可能呢!
徐翹還是不能這麼“胡說非為”。
“你煩死了!”她煩躁地跺跺腳,背過身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
程浪笑了一聲,重新繞到她面前,恢復正色,做足深呼吸後,伸出左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徐翹被他手心的溫度一燙,怔怔抬起頭來,一瞬間窒息到不記得躲開。
他慢慢低下頭,額頭快要靠上她的額頭:“好,我不問了。”他盡力克制著自己的病理性顫抖,用拇指一點點摩挲著她的臉頰,聲音輕得像呢喃,“你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
徐翹腦子裡好像有一團金燦燦的煙花炸開了。
眼看他越靠越近,她的手,她的腳,她的身體仿佛全都泡在了一汪水裡,軟綿綿得毫無招架之力,也喊不了停。
幸好程浪在將將吻上她唇的那瞬急剎車,像被什麼扼住了咽喉似的,靜止在原地。
徐翹回過神來,猛一個激靈往後退,奔出衣帽間,背靠著門板氣喘吁吁地捂住了心口。
衣帽間裡,程浪調整著急促的呼吸和不齊的心率,抬手撫上汗濕的額頭,嘆了口氣。
還是差一步。
這下他是真得去洗澡了。
——
如果今晚的程浪不是個傷患,徐翹一定會掉頭直接離開這間公館。
可偏偏走不成,她只能躲進一樓的浴室洗了整整一個鐘頭澡,讓自己恢復酷girl的冷靜,然後躡手躡腳上樓,根據亮燈的方向摸索到程浪的臥室,敲了敲虛掩的門。
下一秒,一個男聲驀地從她身後響起:“找我?”
啊不找你難道是找費老師高特助嗎?
徐翹拍拍受驚的胸脯,回身看見他時,洗澡水一整個小時的沖刷功虧一簣,腦子裡又浮現剛才兩人差點接吻的畫面。
她儘量讓自己忘記此刻眼前一身深藍色睡袍的人是程浪,畢竟她確實從沒見過他這種裝束,定了定神說:“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