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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是在一間木屋裡拍,然後跑到了外頭的樹林。姜誠進了屋子,有人在攝像機後面問準備好了沒,可以開始嗎?莊榮被堵著嘴,綁在椅子上,已經很有狀態了。姜誠沒多想,就趕緊進入拍攝。”
羅文靜頓了頓,穩定了一下情緒,繼續道:“我真的沒說謊。真的跟拍戲是一樣的。有一個固定機位,還有一個跟拍的。姜誠念台詞,咒罵莊榮,莊榮在椅子上掙扎,姜誠就說給你機會逃,鬆了他綁在椅子上繩子。
一開始莊榮沒跑,很驚恐地對姜誠搖頭,嗚嗚地叫。姜誠按劇本里寫的,對他呼喝,舉了槍。然后庄榮就撞倒姜誠,跑出了屋子。姜誠追上去,跟拍攝像扛著機器一直拍的。”
“他不知道攝像的名字嗎?化妝呢?化妝的時候沒聊天嗎?旁邊有助理嗎?現場導演是誰?有人跟姜誠說了什麼……”
羅文靜搖頭,再搖頭:“現場就是卜飛指揮。姜誠只認得卜飛、梁森和莊榮。卜飛一直在,梁森是離開的時候打了聲招呼。莊榮只在拍攝的時候見到了,一句話都沒說。姜誠後來告訴我,他開了槍之後,莊榮倒在了地上,那是個斜坡,莊榮還滾到了坡下面。
有工作人員跟下去了。攝像對姜誠說,可以了。回屋子拍獨白鏡頭。姜誠就被帶回去了。姜誠還回頭看了一眼莊榮那邊,有三個工作人員過去了。
姜誠以為一會他拍完獨白出來後能見到莊榮,但並沒有。那段獨白很需要情緒,台詞很長,他拍了三遍才過。等都結束了,卜飛又過來帶他走,說趕著見一個製片人,他們就去飯局了。”
“所以他並沒有見到莊榮,沒說上話,也認不出攝像是誰,跑到莊榮身邊的那三個劇務他肯定也不認識了,是嗎?”藍耀陽問。
羅文靜點點頭。
藍耀陽又問:“道具仿真槍、空包彈?道具組把槍交給他的那人呢,他能認出來嗎?道具槍械也都是有管制的,他有看到箱子嗎?上面寫著單位名稱。”
羅文靜搖頭。
“當晚拆卸片場需要裝卸公司,最後一場了,應該有卡車等著搬道具裝車,姜誠有看到車身上的公司名稱嗎?有些工人還會穿印著公司名字的制服。”
羅文靜再搖頭,她想起三年前她知道這事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點點問,試圖幫姜誠找出任何證明自己無罪的蛛絲馬跡,但都沒用。羅文靜捂了捂臉,壓下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曾經打過電話給梁森,我問他那天姜誠去他們《黑色眼睛》片場拍了一段試鏡資料,能不能給我拷貝一份,我們公司留個檔案備份。結果梁森說他不知道姜誠拍過什麼視頻,那天片場不是他們劇組的人。他們下午就收工了。片場是卜飛續租的。
梁森走得晚是因為有些收尾的工作,而且卜飛約他等著要當面給他錢,因為設備、道具都在,要付一筆保證金。梁森走的時候確實看到了姜誠,但後頭的事他都不清楚。我問他要了他們劇組那天在片場的工作人員名單,攝像師、化妝、場記、劇務等等,能找的人我全找了,沒有人證。”
藍耀陽輕聲吐出一句:“有人證的,只是人證都是卜飛的人。梁森也是人證,卜飛約他見面就是為了讓他成為人證,他能證明當晚姜誠在場。”
“偷梁換柱。”歐陽睿道:“真的片場,真的導演,姜誠就中了套,以為真在拍戲。可是……”
羅文靜轉頭看他,歐陽睿道:“他都沒跟莊榮說過話,莊榮倒下後他也沒檢查,他怎麼能確定莊榮被他打死了。”
羅文靜沉默了一會,道:“其實那晚他與莊榮拍完那段戲,他就覺得哪裡不太對,也許是直覺吧。假的就是假的,再周密也總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姜誠太忙了,他選擇了忽略這事。後來他跟我說,其實也怪他貪心,他總不想跟卜飛撕破臉,因為確實是卜飛把他捧紅了。
連《粉紅回憶》那樣大牌男女星撐場子的劇,卜飛都能把他這個男二號捧上天,人氣比男主還厲害,他是真的很高興的。要說他不為名利所動,那也不可能。還有《王子的玻璃鞋》,他被卜飛說動了,一人分飾兩角,戲份重,人物有挑戰,他真的很想要這個男主角。
總之,他就忽略了。他給莊榮打過電話,想跟他聊聊那天試戲的事,因為有他打莊榮的戲份,他覺得不好意思,而且他們關係並不好,所以他想緩和一下。但莊榮沒接。後來姜誠聽卜飛說莊榮沒被選上,不能演出玻璃鞋的男二。姜誠就覺得挺尷尬,再沒給莊榮打過電話。”
倪藍煩躁地走動了幾步,以秦遠的網絡技術,弄水軍弄營銷做假數據和人氣,其實不是太難的事。但這些正打中姜誠的內心,讓姜誠願意忽略掉其他。其實她覺得就算不弄出殺人這個手段,以當時姜誠的心態,未必不會被卜飛說動一起洗錢一起發展。
只是,姜誠身邊有個羅文靜。
雖然羅文靜沒說太多,但倪藍已經能從她的表情和敘述語氣里體會到這個女人對姜誠的保護。她阻止姜誠繼續往下陷,她想幫姜誠擺脫魔掌。
秦遠也一定知道。
那句“我愛你”,惹怒了秦遠。他未必擔心羅文靜與姜誠的戀情曝光,畢竟這個監控視頻能讓人看到的可能性很小,有人注意那句“我愛你”的可能性更小。羅文靜死後警方追查她生前的人際關係,從這個監控里看出端倪的風險,還不如他殺人遺漏直接證據的風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