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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把小倪藍抱進懷裡:“沒人欺負媽媽。爸爸在呢,他只是在很遠的地方,他是個英雄。他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有一天,他會來接我們的。”
夢裡的片段凌亂,倪藍在故鄉的舊樓樓道里奔跑。
她撿了只爛梨砸在了私底下說她媽媽不檢點,不知在哪裡懷了個種就回來的老婦臉上。
她像獅子一樣怒吼,猛地撲倒一個比她大的男生,坐在他身上掄拳頭就揍。她一個過肩摔,把一個罵她野種的死胖子掄到了地上。
她沒再提想穿漂亮裙子學跳舞,她練拳,不停練拳,她打敗了市隊的跆拳道少年組冠軍,但她拒絕進入市隊。她說她只是想學拳,不想參加比賽。
她不喜歡上課,因為老師講的內容太簡單。
她喜歡看書,喜歡計算機,喜歡拆東西,喜歡上網。
媽媽說她像爸爸一樣聰明,外婆卻說她像媽媽一樣擅長學習,但她們都沒說爸爸什麼時候才會來接她們。
倪藍沒再問,但她會故意做一些大人們不喜歡的事。她打架,她逃課,她還吸了煙。但煙的味道不好聞,她不喜歡。她還想去紋身,但她沒挑到好看的圖案,最後沒紋。
大人們找她談心,她卻在等爸爸。她想著等見到了爸爸,她先給他兩記鐵拳。
後來有一天,媽媽對她說:“藍藍,媽媽出趟差,可能離開的時間會久一些,你替媽媽照顧好外公、外婆,好嗎?”
她問:“久一些是多久?”
媽媽沒回答,但她摸了摸她的頭:“媽媽保證,這一次一定不騙你,媽媽和爸爸,一定會和你團聚的。”
媽媽騙了她。
倪藍在夢境中掙扎,夢裡有媽媽的死訊,有外公、外婆的眼淚,還有鄰里、老師們的安慰。
而她還是沒有見到爸爸。
倪藍的夢境很亂,一會在美國山里,一會在故鄉老樓。她答應過媽媽會好好照顧外公、外婆,但外婆卻說是他們拖累了她。
夢境裡有戰場,有槍聲,有現代化的大樓,有朝氣蓬勃的訓練場,還有老林中的篝火。
夢裡的自己敲打著鍵盤,屏幕上有滿屏滿屏的代碼飛過。
但畫面一轉,她在電腦屏幕上看到了那個外國人的照片。
有幾個詞在她腦子裡迸了出來。
保羅.史維特。
暗網。
Bird。
謀殺。
“我收到消息,他們去中國了。”倪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要回去。”
倪藍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枕邊的電棍,翻身坐起。電棍指向了前方,但屋裡什麼都沒有,沒人。
她試圖冷靜下來,心跳很快,夢裡的情緒還未平復。她緩了緩神,聽到了外頭有隱隱的動靜,似乎是搬放什麼東西,有碗盤與桌面輕輕碰擊的聲響,有手推車的軲轆聲。倪藍看了看表,八點多了。
過了一會,倪藍聽到了樓下大門關上的聲音,周圍又安靜下來。
胳膊和腳板的傷口隱隱作痛,倪藍徹底清醒了。她的知覺與現實都回歸,她想起來自己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倪藍一把撈過手機,給藍耀陽打電話:“我想起那外國人是誰了。你在哪兒?”
藍耀陽道:“剛進酒店大門,一會就到2001了。”
倪藍趕緊起來,忍著腳痛去洗漱,火速換了衣服。藍耀陽果然很快到了,他在樓下拿上了醫生開的藥,上了樓找倪藍。敲了敲門,進去就見到她很不雅地攤著兩隻包得厚厚的腳坐床上。
藍耀陽:“……”
倪藍道:“剛才動作有點猛,太疼了,把腳晾一晾。”
藍耀陽:“……”
不該多想的,他家女朋友的腦子裡大概完全沒有勾引兩個字。曖昧的話都說得毫無挑逗感,撒嬌什麼的更別指望了。
藍耀陽拖過一把椅子,坐床邊上,拉過倪藍的腳給她換藥。
一點都不用擔心女朋友會埋怨他動作太重,把她弄疼了,所以藍耀陽的換藥過程非常順利,動作也很麻利。
倪藍就跟他講了夢裡她想起的那些事。
“我昨晚跟歐陽睿見了一面。”藍耀陽道。“關樊的床底下也有竊聽器。我覺得這是她與你是合作關係的證據之一。”
“歐陽睿還有什麼發現?”
“他對誰是內奸已經有想法了,他需要時間和機會證實,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能聲張。”
藍耀陽把他與歐陽睿聊的內容都告訴了倪藍,然後道:“我們決定竊聽器暫時都不動,用這個做引蛇出洞的誘餌。”
“誘餌?假如真是秦遠,還有什麼能讓他緊張?”
“安航。”
“十七年前的那個意外爆炸事件?”
藍耀陽點頭:“歐陽睿推測,當初安航在調查賠付的過程里,查到了那件事並非意外的一些線索。秦遠不在乎保險金,但他不想安航查到的東西公之於眾,也不希望還有人繼續追查下去。”
“所以他用保險金的一部分封了安航的嘴。剩下的再捐出去,免得大家對這事有懷疑。”
“對。接著秦遠就出國了。而安航用那筆錢順利的結了婚。這兩個人表面上就沒了交集,但實際如何,我們現在不知道。後來安航坐牢,秦遠回國成了有名的企業家。歐陽睿認為,秦遠在法院、監獄等系統也打通了關係,現在我們發現的這些人,都是從陳炎服刑的那所監獄出來的。裘川、展暉、安航,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