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頁
「這錢哪來的?」彭因坦問。
索鎖看了他,說:「欠條沒拿來,我不會把錢給你的。我們另約時間好了……」
「等等。」彭因坦說。
索鎖就沒有立即起身,「你要不就現在馬上寫個字據。你證明我把欠你的錢全部還清,我們之間所有的權利義務一筆勾銷。今天就算是個了結了。那我把錢給你留下。」
她喉嚨有點啞,發聲是越來越困難似的,自己聽著,都覺得折磨鼓膜。
「字據我可以馬上寫給你。」彭因坦看了索鎖的眼睛,「你回答我問題,錢怎麼來的?」
索鎖轉了下臉。
沿著玻璃牆擺著的一溜兒看樣子是來自中東的陶器花盆裡,植著不知名的針葉植物……彎彎曲曲的布滿了細毛刺的指頭粗細的綠色植物糾纏在一起,密密的讓人看著都有種窒息感。
「問這個幹嘛,你拿到錢就行了。」索鎖回答。
她沒看彭因坦。語氣輕飄飄的,像是說著跟他沒關係的話題,也跟她沒有什麼關係……她肩膀有點疼。不過她忍著沒有露出形跡……她沒聽見彭因坦說什麼,以為自己一瞬間出神,錯過了他的話,轉過臉來看著他。
彭因坦其實什麼都沒有說,他自始至終看著索鎖的側臉。直到她看著自己,他才說:「急著和我劃清界限,也不要做出什麼事來,讓你自己後悔。」
「嗯。謝謝你。」索鎖回答。
彭因坦靜了片刻,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索鎖眉抬了抬,問:「那你現在是收錢寫字據,還是我先走,後面再說?我想你既然都見我了,一次能解決的事,何必再麻煩一次?你的時間寶貴,我的時間也是時間……」
「你等一下。」彭因坦說。
索鎖倏然住口。
彭因坦語氣溫和,面容也平和……是的,事到如今,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兩人要因為這些事還要鬥氣,甚至還要糾纏在一起……那些尖刻惡毒的話,經過那一晚之後,她總覺得不真實,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發燒太嚴重,又做了惡夢……現在馬上就可以掀過去這一頁了,再想想,仿佛那真是個幻影。
她出神地看著彭因坦招手讓侍應生過來,請他幫忙去取紙筆來。
她想這一切大概馬上就要結束了。
彭因坦還好,還算是有風度的……她也不算看錯了他。
「小葵說你這幾天都病著,身體是不是好一點了?」彭因坦問道。
侍應生已經拿來了紙筆,他拔下筆帽,手按在印著咖啡廳標識的紙箋上,想了下該如何措辭,才不至於有所疏漏……所有白紙黑字留下來的東西都該謹慎。他明白這個道理,當然在這個時候,也不至於失去理智。
這幾天他冷靜的也夠了。
索鎖說:「感冒而已,好多了。謝謝。」
她看著彭因坦在紙箋上書寫著……這情形似曾相識。她還記得他的字算挺好看的。
彭因坦刷的一下把立好的字據交給索鎖,說:「你看看,這樣寫行不行。」
索鎖接過來。
紙箋雖然是淡黃色再生紙,但是在如此強烈的光線下,竟然白的刺眼。她幾次調整紙箋的角度,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跡。
彭因坦寫的很快,她看的很慢。她反覆確認了好幾次,才將字據疊好了,放在背包最裡面的夾層里。然後她抬頭看了彭因坦,說:「可以了。那我就不耽誤你了。」
她說著就站了起來。
「你等等。」彭因坦說。
索鎖已經轉了身,聽到這句話,都沒有停下來腳步。
沒有再「等等」的理由了吧……她看見那邊坐著的兩人。雖然知道他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不顧禮貌觀望她和彭因坦的情形,但是也更知道他們不會不關心這邊是發生了什麼事的。
她反而加快了腳步。
等她走出這間咖啡廳,這段時間發生過的所有的一切也就都被她甩下了……但彭因坦此時顯然並不想如她所願。
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這腳步聲逼的她越走越快……她突然間就被人逮住了手臂。身體在疾行中被硬生生一拽,整個人就被拽回來撞在人身上。
肩膀處因為這一撞劇痛,她沒能忍住,低低地「啊」了一聲,同時心跳驟然加速,臉立刻就白了。讓她心跳加速的不只是彭因坦這突然襲擊,還有他和她此時所處的位置。
這空中花園並不是徒有虛名的。
恆泰廣場的數座大廈之間都有空中走廊。置身在玻璃和不鏽鋼締造的透明的空間裡,就仿佛懸浮在半空中,低頭間,一切地面上移動的事物都在令人眩暈……索鎖不自覺地吞咽著唾沫。她自來有點恐高症……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恐高症是這麼的嚴重。剛剛她進來時,明明抬起頭來不看腳下,還是能夠泰然自若的。
在高處的恐懼幾乎戰勝了她肩膀處的劇痛……她一時之間只能很老實地站在彭因坦身邊,開不了口說話。
彭因坦緊緊拽著她的胳膊,大半身體就靠在她身上,貼的非常近,彼此間簡直都同時能感受到對方強有力的心跳……他臉板的正正的,低頭望著索鎖。
索鎖額頭上涔涔冒汗,他忍不住抬手替她拭了下。
她像觸了電似的,想躲但是沒能躲開。
這突然的親密接觸,讓她清醒許多,她揚起臉來,極力忽視自己所處的位置,說:「彭因坦……你這是要幹嘛?你看看這是哪裡……剛剛還白紙黑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