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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也記得康一山被小葵爸爸罵那事兒。那是小葵進事務所的第二個月。他們因為一個工程結束慶功,一大幫男同事,就只有小葵一個女孩子。小葵那天多喝了兩杯,結果就醉了。他們一起送她回家的,被等在家門口的小葵爸爸給狠狠罵了一頓……他想起來那天康一山的狼狽樣子就覺得好笑。
小葵這時候回過頭來偷偷瞄了他們一眼,又迅速轉回頭去。
康一山背對小葵沒看到,彭因坦卻是看到的。
他抿了口酒,聽康一山問他,哪天方便,他該過去探望下鍾阿姨,就說:「她心血來潮說走就走的,我也不知道這回能呆幾天呢。我回去問問,時間合適一起吃個飯。我媽和康媽媽也挺長時間沒見面的了吧?」
「昂,面兒好像是沒見,電話是經常打。」康一山說著,看了彭因坦一眼,「你看,她們是不是這次見面,就定下來咱倆的事兒?」
正文 第一章 風起時你在哪裡 (二十一)
「是該定下來了。」彭因坦配合地給他倒了杯酒。
他們兩個從念書的時候,兩家的媽媽就因為常去探望認識了的。這些年他們是朋友,她們也是朋友。康一山說過,估計以後兩人的媳婦兒和孩子們也會是朋友。以後的事兒嘛,還真不好說,不過,他從前的女朋友們,倒是都和薄京蘇關係不錯。
康一山笑的渾身的肉都在顫。
彭因坦和他聊起手上的這幾個工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兩人都很放鬆。料理按照順序有條不紊地一道道上來,前菜和清湯過後,到生魚片時,負責上菜的侍應生輕聲說師傅馬上上來,請大家稍等。
彭因坦正端起酒杯來,抬眼一看,面前的食材已經準備好了,從廚房裡出來一個個子小小的廚師。酒杯碰到他的嘴唇,有股甜兮兮的辛辣貼上舌尖。他看著這個小個子廚師鞠了個躬,站到案板前,將自己的工具袋子放下,抽開繩子,輕輕一抽,牛皮捲兒展開,整套排列整齊的刀具亮閃閃呈現出來。
彭因坦放下酒杯。
隨著這一陣刀光劍影,他的腦海中閃過的是龍飛鳳舞的兩個字:索鎖。
索鎖就在他正對面的位置。
她和他上次見到的邋遢樣子完全不同。一身潔白挺括的制服,非常合身。雪白的廚師帽子,將她的短髮完全藏了起來。藏青色的圍裙,服帖地圍在腰下……這令她看上去,既有些精明利落的過分,又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彭因坦聽見康一山輕輕吸了口氣,嘶的一聲。
他微皺眉頭。
與此同時,他發現索鎖眉頭也皺了下……他微微一笑。
但是索鎖沒有抬頭。她似乎接下去才完全專注於手上那條新鮮至極的三文魚。她手起刀落,厚薄均勻的魚片隨著她手上的動作,不停地以片狀在另一側疊加。她潔白纖細的手,抓握白米的手法很靈巧也很細膩,但是速度並不算快。她恰到好處地將飯糰握好,放在盤中,由助手將飯糰派送到客人面前。
要做的料理種類不少。她一樣樣的來。店內的燈光都聚在中央這方寸之地,她低頭忙碌,漸漸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
「你怎麼不吃?你不吃我可吃啦。」康一山正大快朵頤,看彭因坦只默默喝酒,不時地看一眼這位廚師。「老彭?看可看不飽。」
彭因坦這才拿起筷子,夾了壽司,扁著放到碟子裡一蘸,還沒送入口中,似完全是順口在問:「怎麼八代木先生不親自製作料理?」
他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身邊和面前的人能聽到。索鎖並沒有抬頭,那位擔當助理的侍應生卻立即轉過頭來,說:「八代木先生今天手腕受傷了。這是八代木先生的弟子,就由她來製作。」
侍應生微笑著說的,態度很恭敬。
「我來過很多次,但是都沒有見過這位廚師小姐。」翻譯曉光這時候笑著說。身旁的日本師傅們也笑著說什麼,曉光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才說:「女性料理師傅以前很罕見,現在雖然有,數量也不算多。他們說,沒想到在這裡吃到地道的日料,而且還是這麼優秀的師傅。謝謝你。」
「嗯,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女的日料師傅。很棒啊!」小葵還拿著筷子,對索鎖拍手。
索鎖把調好的稠汁澆上去,仔細看著面前這幾盤,確定萬無一失,才示意助手幫忙上菜。她親自將其中兩碟奉上。第一碟放在了小葵面前,小葵立即開心地笑著說謝謝,辛苦你了。第二碟放在了康一山面前。
彭因坦只看到她白淨的手在自己面前流光似的一閃而逝,再看她已經退回原位,束手而立——她對康一山說:「先生,這個應該合您的口味。您不太喜歡吃日料吧?」
正文 第一章 風起時你在哪裡 (二十二)
康一山有點驚訝,笑道:「你怎麼知道?但是我今天算是吃日料吃的最盡興的一次了。松屋名不虛傳。」
索鎖已經收拾好刀具,說:「看得出來。希望您以後能享受日式料理的樂趣。」
「謝謝。」康一山看著索鎖。
索鎖一鞠躬,像演員演完了角色所有的戲之後那樣,謝幕離開。
像她來時一樣,退出去的時候,也無聲無息的。但留下的食物,讓座上客人尤其是日本師傅們來不及讚美。
「這人挺神的……」康一山轉頭和彭因坦說著,就見彭因坦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去衛生間。彭因坦走的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