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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和康一山並不是怕事的人,也不贊成這麼迴避問題,這種安排讓他們感覺很不舒服,可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與當地工作人員協商的過程並不愉快,再繼續下去恐怕局面會更僵,他們轉而要求去視察現場,也被告知出事之後死者和傷者部分家屬很快將教堂大院占據了,推出代表和施工方提出了不少條件。目前雙方還在協商,可他們的條件開得很高,施工方達不到他們的要求也不打算這就讓步,正僵持不下,而且他們的人越聚越多,一旦處置不慎,很有可能導致衝突。因此為避免現場失控,警察已經設置了隔離帶。
彭因坦和康一山聽說這一情況,也知道他們出現在現場並不見得會有什麼幫助,只能等待後續的發展,隨機應變。他們從得知出事之後始終堅持不懈地聯絡Jack,希望能及時聯絡到他,了解出事前的情況。但Jack的電話始終不通,人也不見蹤跡。他們開始假設Jack也許是在工作出現紕漏之後逃避責任,主動失蹤。但據警方掌握的消息,Jack並未離開本地。從他的手機定位來看,也還是在施工單位附近。因此彭因坦堅持去工地看看,哪怕不能接近,也要親眼看一看實際情況。康一山細想了想,同意了他的提議。
接待他們的當地同事聽說了之後表示很為難。他們處理這類事故後續的經驗不少。據過往經驗,他們不但力勸彭因坦和康一山打消這個念頭,並且試圖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一副不信任他們的樣子。直到彭因坦發了火,他們才讓步,表示要跟在現場的工作人員溝通之後看情形再做決定。
一山便同意先回安排好的酒店休息。他等那幾位同事請示匯報去了,悄悄跟彭因坦說:「咱們也見機行事好了。回酒店之後,要是沒人看著咱們,就悄沒聲兒地過去看看。他們這會兒焦頭爛額,也不可能一直看著咱們不是?」
彭因坦點頭。
他明白當地同事也是好意,應該是擔心他們去了現場一旦激化矛盾,有人身危險。可他的經驗告訴他,一味迴避恐怕才會引發更大的矛盾……倒不如及時溝通得好。
一山比他要圓滑一些,再加上有小葵的幫助,兩人與陪同他們的當地同事溝通得很順利,彭因坦在一邊踱著步子,再次嘗試聯絡Jack……以他對Jack的了解,他不該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他更擔心的是,在現場工作的Jack實際上已經遇險……
「因坦!」康一山喊了他一聲。
彭因坦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示意自己過去,點了點頭。
康一山正和當地的同事在低聲交談,等因坦過來,跟他解釋道:「剛剛得到的消息,Jack還在現場。他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被扣留了。現在的情況是對方提到的條件沒有被滿足,扣留Jack做談判的籌碼。他們說是Jack在現場胡亂指揮導致工程出現問題,如果不給他們一個說法,他們不能把Jack放回來……現場據說已經擺了靈堂,拉了橫幅。」
彭因坦皺眉,道:「這情況不正常。」
「的確不正常。出事之後很短的時間內,來了很多的所謂的親戚,現在看來恐怕不全是。就想有專業醫鬧,實際上工程事故也有專業的『鬧』,目前不敢說這些人里是不是有這樣的人存在,可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現場維持秩序警察不少,他們也在積極排查。」康一山說。
彭因坦沉吟片刻,問:「Jack的情況怎麼樣?我現在更擔心的他……我們是不是跟前方取得聯繫,起碼在談判的時候,能讓對方提供Jack還安全的圖像信息?」
康一山點頭,說:「我去說。一定要讓他們首先保證Jack安全。Jack出了事,比別人出事更麻煩。」
「我們得想辦法側面了解一下情況。」彭因坦說著看了眼其他人。「現在解決問題的策略不是很對頭。」
康一山示意他明白,正要轉身去跟當地同事繼續談,就見一位同事從外面慌慌張張地進來了,說:「康總,剛了解到的新情況——出事的時候Jack剛好在坍塌的牆壁附近。現在那邊說Jack早就被從廢墟中救出來,只受了輕傷。協商不達成一致,他們不會放人。」
彭因坦頓時大怒,「我們沒有人要推卸責任,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預設我們的立場?這是非法拘禁,是犯罪!」
他聲音很大,在場的同事見慣了他在工地外一貫斯文有禮的樣子,見他今天已經數次發火,都有點發慌,於是都看康一山,知道康一山對彭因坦來說就像是一個保險閥門……果然康一山等因坦發過脾氣,把他的意見轉化為較為和緩的語氣表達出來,大家都鬆口氣。
彭因坦向來信任一山的溝通能力,現在也不例外。但今天情況比較特殊,稍後緊急情況工作小組開會的時候,他們作為施工設計單位被邀請參會,他在一山之後發表意見,堅持要去現場直接與工人接觸。
原以為他的要求又會被拒絕,但牽頭的組長在聽了他的意見之後,馬上同意了他跟警車去現場。
彭因坦到了現場,馬上就明白之前看過的圖像資料都不能反映事故之嚴重。夜色下被封鎖的現場,外頭是警務人員,裡頭是守在現場的建築工人和家屬,而要進去救援的醫務人員竟然被攔在外面,理由是「就是那個香港人讓我們那麼乾的,現在死了人了,他反倒活下來了」「不解決問題就不讓你們進去」「讓說得算的人來和我們談,到底怎麼個解決辦法麼」……彭因坦將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