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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鎖還沒說話,他已經先把花送進衛生間放到水盆里了,出來問索鎖:「你剛才在做什麼,笑的那麼開心?」
索鎖臉上的笑意讓她蒼白的臉色都顯得沒有那麼難看了。
「嗯,中午有你愛吃的魚丸……吳叔在做呢。王阿姨在幫忙……我看不久咱們就可以吃他們的喜酒了。」索鎖說。
彭因坦聽這話,說:「也算是因禍得福。」
「嗯。」索鎖說。
彭因坦在床邊坐下來,「你怎麼認識他的?」
「哦……打架。」索鎖說。
彭因坦看了眼點滴的滴速,轉過臉來就看著索鎖笑:「打架?」
「……也沒有怎麼樣嘛。開始自己買海產品不怎麼會買麼……老吳不樂意招呼不熟的客人。他那個人平時跟客人的態度就很橫,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兒,而且不識貨還不賣給你呢……反正就吵起來啦。」索鎖輕聲細氣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注射的藥物里有鎮靜的成分,她覺得有點困。疼痛感倒是沒有昨晚那麼嚴重了。彭因坦陪她聊天,大概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聊起來這些很久不曾想起來的往事,她都覺得恍如隔世……
「……我脾氣又不好,他這樣的態度我當然聽著也不痛快啊……他讓我從他攤上滾蛋……喲,哪兒那麼容易說讓人滾蛋就滾蛋呢?我才不哩……氣的他那天心臟病都犯了……很危險啊……還好我學過一點急救,不然等不到救護車來的。後來在醫院醒過來,看見我就哭了……我就說你好歹活過來了,不然我就慘了……他哭的那個傷心,哭的病房裡頭醫生護士病人還有家屬都受不了了,說我,你一小姑娘把你爸怎麼了……」
索鎖指指病床,彭因坦給她把床頭調高些。她靠在床頭,嘴角牽了牽。
彭因坦說:「那你是救過他一命呢。」
「也不算啦……那天他哭夠了,倒沒讓我滾蛋。我有點兒怕他真訛我。那麼多目擊證人看到我和他吵架的,然後那些人大多數又都是他在魚市上做生意的,鬧起來哪有我的好果子吃……不過也沒怎麼著我。他說要睡覺就讓我走了。回去也不敢跟姥姥說,就怕手機響……後來不安心,去看他,醫生說當天就出院了。我去魚市找他,發現他鋪子門大敞著,跟人在裡頭喝酒……」
「剛出院就喝酒嗎?」彭因坦驚訝。
「嗯。我就進去罵他了,說他自己作死。他氣的要死,說用不著我管……然後他朋友就笑,笑的我都莫名其妙。他自己也笑了,問他朋友說『像吧』?莫名其妙的……後來我就走了。再去魚市買魚蝦啊,就繞道走。結果他神經兮兮的,倒是要扔了他的鋪子,跟在我身後教我說什麼什麼該買,什麼不該買……然後我們倆就蹲碼頭上抽菸嘍。反正一來二去的就熟了,我那會兒剛開始營業,買東西買不太好就老虧錢。他就幫我進點兒好貨。之後東西都從他那裡拿了……就那麼著了吧,好幾年了。他人不壞,就是脾氣不好,惡習不少。不然身體也不會那麼差……」索鎖說。
彭因坦哼了一聲,說:「你還說他。」
索鎖笑笑。
「他朋友說你像,像誰?」彭因坦問。
索鎖頓了頓,說:「像他閨女。」
「他結過婚?」彭因坦問。
「結過。你看他那樣子……老了都這樣,年輕時候脾氣還不更暴?而且三教九流的都交往,還挺講義氣的,家裡麼就總不怎麼管,老婆就受不了,跟他離婚。離婚時候女兒還小,判給前妻了。他挺疼他閨女的……但是前妻不讓他見。離婚了他倒是正經多了,自己開始做點小生意。後來前妻再婚了,女兒麼由她姥姥帶著。都上大學了,出意外去世了……他從那時候開始就特別作了……說反正他也是一個人了。有一次喝醉了,才說當初為什麼特別討厭我去他攤子上買東西,因為我說話的腔調什麼的挺像他閨女的……現在好啦,算是找到人生新目標了。」索鎖說到最後,微微一笑。
彭因坦親親她,說:「休息會兒。」
索鎖打了個哈欠,說:「不困。」
彭因坦笑著,看她說了不困,還是閉上眼睛。
「把床頭放下吧?」他問。
「不,我就打個盹兒。這樣得勁兒。」索鎖說。
「好。」彭因坦輕聲。
不一會兒,索鎖就睡過去了。
彭因坦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他仔細看了看床頭的監護儀器,確認沒有異常,才拿了手機從床邊走開。剛剛走出病房門,他手機就響了,一接通,他就笑嘻嘻地問:「媽媽您到哪兒了?」
他滿以為這會兒他母親最快也只是進了市區,哪裡知道這一問,就告訴他已經到了醫院大門口。他不禁回頭看了看病房門,透過玻璃窗見索鎖還在睡,就說:「那我下來接您吧。」
鍾裕彤卻沒有讓他出來,在電話里讓他說明白樓棟和病房門牌就可以。
彭因坦被母親掛斷電話,站在病房門口深吸了口氣。看看時間差不多,還是去護士站跟護士交代了一聲,乘電梯下樓去。
鍾裕彤和章曉芃行動也很快。
下車時鐘裕彤挽了帶來的禮物和鮮花,示意曉芃在車上等她。
「你不用下來了。讓司機送機回去。」她說。
曉芃跟著下了車,說:「都到這裡了怎麼可以不上去看看?我是不喜歡她。可是我也不希望她生病。她一生病,多少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