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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還有個證書,不然這個獎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跟假的似的。
一山見他不熱衷補發獎盃的事,就說是起碼擺在家裡或者事務所里,讓人一看太有分量了——康一山比他還在意他獲得的榮譽。
他開玩笑說這也沒關係,大不了以後再拿上三兩座。
一山說他發神經。這個獎一輩子拿一次了不得了,何況還是發給中國人……他想想也是。
拿獎的當天他是很高興的。
他一高興還給索鎖打電話了。她接了電話,電話里她的語氣聽起來就是很不耐煩的。到底說了什麼他其實也忘了,那天晚上是喝了不少酒的。許多建築師在一起,他又是拿了個建築界大滿貫獎的意氣風發的新銳設計師,當然很多人要來祝賀他、要來恭維他、還有結識他。他享受由成功帶來的快樂,放縱一下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因為第二天他就會被自己打回原形,照舊還是要奔波在灰塵飛揚的工地上的。
索鎖的不耐煩比以往更早地將他打回原形。他忽然頭腦無比清醒,回到酒店洗了把臉就開始工作了。
她好像對他總是不耐煩……
彭因坦看看時間,車子開出加油站,他在路邊一停,再給索鎖撥電話,她又沒接。
他等了一會兒,車開起來,拐了彎就一路前行。前面是個岔路口,他一錯神的工夫,本應該選左邊的路,卻開上了右邊。這樣他也就要經過索鎖家那條街口了。
他手機繼續撥電話,索鎖都沒有接。
他等的心頭火起,車停在街口,過了一會兒,他掛斷電話,想要轉彎時,發現不太對勁。
他遠遠地就看到索鎖家大門斜對面停了輛白色的貨車。他從儲物盒裡拿出備用的眼鏡來戴上,馬上認出來那是索鎖的哥們兒羅大禹的車。他再仔細一看,就看到大禹在車邊站著抽菸……他沒有貿然開車過去。
不一會兒,索鎖從後面的小巷子裡走了出來。
彭因坦看著索鎖出來是換了套衣服。仔褲黑靴,上身也是黑色的皮夾克,帽子和圍巾更是一色的黑,斜背著包還是那一個,手抄在一兜里,走到羅大禹面前站下,不知在說著什麼,兩人都笑了——笑的很開心,彭因坦似乎聽到兩人的笑聲。然後索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回頭看了看院子裡,準備上車了。
大禹伸手臂攬了她一下,她轉臉對他笑笑。
這麼遠的距離彭因坦也看到她應該是挺高興的。這高興不是裝的吧,裝是裝不出這麼好看的笑容的……她抬腳上車前轉頭往這邊看了看,但應該什麼都沒看到,馬上就上去了。大禹也跟著上了車。
彭因坦再撥電話,索鎖馬上按掉。
他看著那白色的車子開動,忽然做了個決定,踩油門就轉彎跟了上去。
他按了那個已經打了好幾次的號碼,這一次索鎖關機了……
羅大禹見索鎖把手機關了,就說:「現在不用著急的。進去再關機也不要緊。萬一姥姥找你呢?」
他曉得索鎖的手機平常是不關的。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教會姥姥怎麼用手機給她撥電話。姥姥的小房間裡還有一個鈴,按響了整棟房子都能聽見。她說過要防著姥姥突然有什麼事。
「哦,早點兒關了吧。」索鎖被大禹提醒,心裡有點煩亂。她定了定神,手臂撐了下巴。
她想著姥姥有事找她固然糟糕的很,但要是意外發現她偷跑出門,那真不知道要怎麼辦好……煩惱的事可不止這一樁。
大禹見她剛剛還笑著,這會兒又沉默了。開始以為她是要提前靜靜心,調整下心情準備比賽了。一想有點兒不對,她好像剛才笑的時候就有點兒心不在焉,就問:「喂,你是不是有心事?」
索鎖沒吭聲。
大禹擔心地說:「你比賽的時候可什麼都不能想。這樣萬一……」
索鎖說:「那你別說話,讓我靜一會兒。要不然真就說不好是一萬還是萬一了。」
她說著閉上了眼睛。大禹果然聽話地閉了嘴。
已經十點半了,街上還車水馬龍的,讓人看著心裡煩躁的很。他們要去的賽車場就是他們練習的那個。這種比賽都是秘密運作的,不管是參賽的車手還是其他參與者,都只會在有限的時間內被通知到地點,以防止泄露消息。她剛剛聽大禹說的時候還有點兒意外。那個賽車場雖然也沒有標準賽道,不過比起以前參加的比賽採用的場地,好了不止一兩個等級。不過對她來說,在哪裡比賽倒是也並不那麼重要……她沒想過要拿好成績。眼下參賽的基本獎金就是她的目標。能順利跑下來就成了。
多參加幾次,或許能一步步恢復狀態。前幾次練習,大禹和修任遠都說她的狀態大概恢復到了八成。八成已經很不錯了。她現在不是以前了,總有點兒力不從心。別人可能看不出來,她自己是知道的。就像今晚,她不知為何,心裡是有些不安。也許不安來自於她對身體情況的了解。姥姥曾經給她花了很大力氣調養身體,她就有過通宵賽車之後照樣去魚市上貨的情況,那麼不知疲倦。這一次她連練習幾個小時之後,都會回去昏睡。
她一定儘快要擺脫這種狀態。
透支身體透支過分了,怎麼照顧姥姥啊。
「索鎖。」大禹忽然叫索鎖。
索鎖睜開眼,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