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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曉芃說。
她聲音很輕很輕的。
鞏義方楞了一下。
「你胡說,義方。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曉芃問他。
「你知道什麼?」鞏義方反問。
「難道我會不知道,你心裡有個人?我怎麼努力,都不能讓你跟想她一樣想著我?我知道總有一天這個人會出來作梗。越是到了日子,我越是擔心。只有兩三天了,我以為或者可以過去了……可是還是等到了你這句話。」曉芃睜大眼睛,望著前方。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看什麼,只是她這個時候,不能看著鞏義方。
「曉芃,」鞏義方叫她,「不要這樣。」
「為什麼不要?你說我不信任你?你總這樣,讓我怎麼信任你?」她手腳冰冷,根本不能動彈,但還是堅持要把話說完,「我不信任你,也是怕失去你……我不想失去你。」
鞏義方沉默了。
「我不想拿我們一起過的這些時間來說明什麼問題。和你在一起這麼久,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明白。你可能不像我愛你這麼愛我,但是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而且感情並不是你付出多少、我就付出同樣多這麼算的。」曉芃的眼睛開始濕潤,鼻音也重了。
鞏義方轉過臉來,看著曉芃。但是曉芃很快就控制了她自己的情緒。
「沒有人不經歷波折就能白頭偕老。哪怕有什麼事,一起面對就好了……」曉芃說著,伸過手來,把她冰涼的手覆在鞏義方的手上。「義方。」
鞏義方握住她的手,點點頭。
「我愛你。」她探身過來,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與她的手一樣,他的唇是冷的。「明天過來店裡再試試禮服。如果你沒時間,我讓人送過去給你試。你最近有點瘦了,可能需要把禮服改改細節。」
鞏義方又點點頭。
曉芃偏執似的追求訂婚儀式上每一處細節的無懈可擊,在他看來這既是她要求完美的性格表現,也是因為她實在是重視這段感情。他要說什麼,曉芃卻又吻了他一下,說:「我自己進去就好了……我自己走。讓我一個人安靜下的。你說的對,我確實需要冷靜。」
鞏義方說:「我送你進大門。等你到了我再回。」
「不用。」曉芃已經打開了車門。下車前,她又回頭,說:「邀請索鎖來,是我考慮不周到。應該提前問過你的意見的。但是她跟坦坦現在關係匪淺……這是坦坦除了根本不用帶著見家裡人的Pia之外,唯一一個介紹給長輩的女孩子。我想他們應該是認真的……而且我很喜歡索鎖。不過你不同意,她也沒答應,就讓坦坦看著辦吧。好麼?」
「好。」鞏義方說。
曉芃下車了。
鞏義方也跟著下了車,等曉芃走出一段距離去,他才保持著這段適當的距離,跟她一起往小區大門走著。曉芃的頭髮被風吹的飄飄灑灑的。她應該是知道他還跟在她身後的,不過直到走進大門去,她仍然就那麼走著……鞏義方跟著曉芃進了大門,走過兩個路口,他才站下來,一直望著曉芃,直到她走進了自家的院門。
他這才往回走。這段路頗不近便,回到車上,他的臉被冷風吹的都凍木了。發動車子前,他點了支煙。也許是無意識的,他把音響按開了,曲子還是那一支,他聽的很習慣了。
等他回到住處,手機始終都沒響。他想曉芃今晚應該是不會打電話過來了……這處位於大廈頂層的小公寓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燈沒有開,他坐在沙發上抽著今晚的不知第幾根煙,望著外面潑墨一般的夜景,漆黑的海面上有點點漁火,安靜而又深沉。他動都不想動,明知道有電話進來,他也不想接了。可手機接連震動,直到座機也響了起來,他才站起來去接。
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全都來自於石坪,這個電話也是。
他聽石坪說話的工夫,看了看表,已經十點鐘了。他有預感,這個電話要說的並不是什麼好事,果然石坪說:「義方,你來一下酒店吧。凱西過來告訴我,夫人情況不太好。」
石坪並沒有明說是什麼原因。
鞏義方沉默了一會兒,說:「醫生呢?」
凱西是他母親的私人女秘書。他母親隨行也有醫生跟著的,總不至於出現什麼嚴重的狀況。
「在。但是一定要見你。勸不住。」石坪說。
鞏義方默默地把電話掛斷了。他站在黑影里,片刻之後,他將手中的聽筒「啪嗒」一下放回原位,拿起大衣來準備出門……
……
索鎖瞪著眼睛坐在距離姥姥和施雲晚最遠的那張沙發里,並不看那兩個人——說起來不過是初次見面,她們聊天卻聊的很融洽。從屋外到屋內,時間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施雲晚不但沒有要走的意思,跟姥姥的話題從這裡的氣候已經到了現在本地都有什麼時令菜式……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姥姥眼睛剛動完手術,還在恢復期,該讓她早點休息了。你請回吧。」
施雲晚頓住,並不顯得被她打斷話而尷尬不快,反而看著姥姥笑一笑。索鎖看她這一笑,咬了咬後槽牙,果然老太太就轉過頭來對她說:「小鎖。」
索鎖被姥姥這溫和地一喚,頓時人都矮了半截似的,但是臉上仍然是那個表情,說:「姥姥,該去滴眼藥水休息了。都幾點了,您看看。」
姥姥看看座鐘,說:「可不是嗎,我都差點兒忘了。小鎖媽,你坐坐,讓小鎖陪你說說話,我去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