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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鎖直起身來特地聞了下自己的肩膀處,鼻子抽一抽,對這清秀佳人笑了笑。
她這一笑,把清秀佳人驚到,竟馬上站起來。索鎖腿一偏讓開空間給她,她抱著自己的包走出來,邊走,邊咕噥著:「臭死了……神經病麼?」還拿手扇了扇鼻子。
索鎖嗤的一笑。乾脆把放在地上的那一大包幹海貨抱在懷裡。那女孩子的香水味還沒散去。香水是很普通的香水,爛大街的香型,哪兒趕得上這天然的食物的味道?乾燥的,鮮香的,做出來,會是很好吃的東西……
坐在前面的一位老伯回過頭來看看索鎖,笑眯眯地說:「買了好多干海貨?」
「嗯。」索鎖笑笑,「熏著您了?我一會兒就下車了。」
「沒有沒有。這東西沒什麼味道,有也是香味。海邊的人,聞不慣海味和魚味,那是太奇怪了。」老伯還是笑眯眯的,指了指索鎖包上面最顯眼的一盒魚翅,「好貴的東西,要拿好。」
「哎。」索鎖答應。
「營養價值很低,燕窩也是。人類的很多偏好,是以動物的生命為代價的。毫無道理。」老伯說著,轉身坐回去。
索鎖發了會兒呆。
車停了又開動,一晃一晃的,讓她昏昏欲睡。有老人上車,她起身讓了個座。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她今天特別敏感,總是覺得人人都要看她一眼……因為她身上有很怪的味道吧?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她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味道了……但以前應該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不會有油煙味,也不會有菸草味,更不會沾著魚腥味……
她每天都至少洗兩個澡……可是不是有些東西,只要沾上了,就怎麼洗,都洗不去?
她再聞了聞自己說肩膀處,又發呆。
車裡報站說下一站到福山路。
福山路……
索鎖猛的驚醒了似的,趕緊拎著大包小包往後門處走。
這一段路,轉彎極多,車子搖晃著,她也隨著車子搖晃,暈的簡直要吐了。好容易下了車,她在路邊站好一會兒,頭才沒那麼暈。
她判斷一下方向,往回走。包有點多,她背著抱著拎著,覺得越來越沉,不得不走一段、歇一會兒……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本來就陰天,又快六點中了,也該天黑了。
她來到彭因坦住處的樓下,看著電子門鎖,定了定神。
這個時間彭因坦當然還是不在家。其實她也不知道他幾點下班。這一個月多月來,她每次上來時間好像都不定,他回家的時間也不定;小葵應該有跟她交代過彭因坦幾點下班,只是她沒往心裡去。她關心的就是自己在規定的時間內能不能讓他有晚飯吃。
彭因坦沒說他北京的事情結束了哪天回來。
那天晚上從她家裡離開之後,他只發過一條信息回來,說爺爺很喜歡她煮的粥。說要是她以後專門賣鮑魚粥,應該也可以註冊個商標。之後他可能是忙,再沒有動靜。
也是,應該會很忙的……她儘管知道他不在家,手上也有鑰匙,也還是先在單元門口摁了下301的鍵。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放在門邊的東西,還有自己從頭到腳的衣物——她也知道自己邋遢,這件外套應該送去洗洗了……穿了多久她確實不記得了。
要是彭因坦在家,他應該是很嫌棄她埋里埋汰的……
她的手指按在門鈴上,不曉得自己是按了一下又一下。
等反應過來,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笑。
彭因坦最近都沒有嫌她埋汰……抱她的時候沒有,親她的時候也沒有……都沒有。
她忽然間眼眶酸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大概這兒冷風吹的久了,她眼睛不舒服了。
她正想要掏鑰匙開單元門,門鎖卻咔的一下響了。她聽到聲音愣了一下,看著小方屏里的人影——縮小了的彭因坦,臉有點兒變形,和她印象里的不同。
「索鎖?」但彭因坦通話器里的聲音,還是和電話聽筒里一樣。
「嗯。」她回答。聲音小的,連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門開了。
索鎖把所有的東西都拎進去,關好沉重的大門,定了定神才上樓。
三樓,很快就到了。
她抬頭,果然,彭因坦開了門在等她。
他手扶著門,斜靠在牆邊看著她。她這個時候來,他並不驚訝吧,臉上的神色很平靜,好像還在笑,但是她並沒有看的很清楚,就見他走下來,要幫她拎東西。
他笑嘻嘻地說:「來就來吧,還拿什麼東西。」
最沉的兩個袋子都被他接過去了,掂了掂,笑笑地看著她。
「怎麼臉這麼紅,風吹的?」他邊問,邊示意她上樓。等她上去,他伸手,想扶一下她的背,手裡東西沉的他抬不起來。索鎖忽然反應過來,回身要把他手裡的袋子接回去。他笑著說:「沒事兒,手都好了。我拆了石膏都好幾天了……走啊,傻站著幹嘛?」
索鎖轉身上樓。
彭因坦還是悄悄把左手的袋子換上右手,這麼沉,他皺皺眉——這姑娘有時候不知道是傻,還是遲鈍,拎著這麼沉的東西,站一會兒都累,何況還拎著走路……他看索鎖走到門口,如釋重負般地把袋子放下,跟著進去,就推了她的腦袋一把。
索鎖捂著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