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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出來。
「留神點兒。」他說。
也不管索鎖聽不聽得見以及聽不聽得進去,他只管閉目養神。這裡到他的住處像索鎖這樣的時速,頂多三分鐘也就到了……等車一停,他卻聽見人家在說「晚上就診不收停車費」。
他一睜眼,果然看到索鎖已經降下車窗來,外面的門衛和她在說話。
「來醫院幹嘛?」彭因坦問。
索鎖看都不看他,開車往醫院大樓前的空地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停下來道:「下車。去拍張片子。」
彭因坦眉頭皺緊。
索鎖瞟了一眼他右手托著的左手臂、左手那發腫的樣子,說:「你要不是疼的厲害了,也不讓我開車送你。」
彭因坦說:「就碰了一下沒關係的。上車,開回去。」
索鎖沒理他,把車門一關,轉過來開了他這邊的車門,先把他身邊的包拿了起來,示意他下車,說:「還是檢查一下吧。你放心,醫藥費還是有的。」
彭因坦給她說的哭笑不得。
可不是有錢麼,別說他的錢包已經在她手上呢……「可見你沒少在那張支票上填數呀。」他說著,也是真疼的難忍了,就下了車。
背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自打從地下室上來,他的小臂是越來越疼。他一直忍著。
索鎖看他的樣子就有些後悔沒早點兒發覺。還是上了車無意中看到他的手在發顫,再看他的臉色就更覺得不好,明白過來他應該是傷到了……她心裡倒不太慌亂,只是有點惱他不說,還打算瞞過去。
抬頭就能看見急診部那紅色的燈,她催著他快點走。
彭因坦還跟她說著話,說她剛剛那車怎麼能那麼開呢,你知不知道那樣開是很浪費這車的好性能的……「性能好你不用,等於是撂著白費。是不是?」彭因坦說。
索鎖聽著他說話,忽然想到自己本來晚上是約了大禹要去車場練車的。老吳眼瞅著就可以出院了,不用大禹陪護。大禹擔心她參賽前訓練時間不夠,說要早一點開始人車磨合。她雖然覺得恢復比賽的前幾次,只要拿到保底獎金就行,沒有期待很高的成績,不過大禹好像不這麼想。
「喂,索鎖。」彭因坦叫住索鎖。
索鎖站下,有點不耐煩地說:「走啊,這邊。你不是怕看醫生吧?疼的你輕了。」
彭因坦指了指那方向,說:「你得多討厭我,給我往太平間帶?」
索鎖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是帶錯了方向。可恨彭因坦也不提醒她,就讓她往那邊走。不過他也是胡說,這個方向是比較偏僻,本來晚上醫院裡人就少,這裡還挺黑……她氣惱地往回走,經過彭因坦身邊,還故意撞了他一下。
彭因坦笑笑,跟著她往回返。
索鎖這回就小心多了,認準了急診部就直著走。
夜間急診部還有幾個就診的病人和家屬,但都保持著安靜。索鎖因為彭因坦受了傷,從進門掛號諮詢開始,全都由她來辦理。她小心翼翼地填寫著表格,寫下彭因坦的名字之後,看到年齡地址什麼的,就得問他了。
問一句,彭因坦答一句。
彭因坦手臂一陣一陣疼的鑽心,得想辦法轉一下注意力——索鎖坐在他身旁低頭填表。她圓頭圓腦的,臉型也有點偏圓潤。如果她從前胖過,那一定是個包子臉……不過現在,那小下巴頦兒雖然還有點肉,整張臉卻不大……「你家門牌號多少?」她大眼睛眨了眨,還是有些迷茫的神氣。
彭因坦嘆口氣。他可是剛剛才重複了一遍的。
他伸手一刮她下巴頦兒,抽了她手中的鋼筆就在病歷上填著剩下的信息。
他在她下巴上刮那一下,完全是無意識的,比蜻蜓點水還要輕,索鎖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臉紅不只是因為彭因坦這輕薄的舉動,還因為從護士站里側的門內,恰好出來兩個醫生往這邊看了一眼。其中一位正是李亞鑫。
李亞鑫風風火火地招手就問護士,傷員到了沒有。
索鎖想李醫生或者根本就沒注意到她這個人的存在。
「走吧。」彭因坦見索鎖的臉紅成那樣,一下子想起自己剛剛那無意識的舉動,啊了一聲。剛要解釋,又覺得沒意思,看著索鎖。
索鎖拿起他填好的病例看了看,見他都尷尬了,乾脆當沒那回事。回身問了護士該去哪間診室,揪著彭因坦的胳膊就走。
「喂,我又沒占著什麼便宜,你下這種毒手。」彭因坦臉都白了。
索鎖氣的眉都要燒起來了,低聲說:「我不是成心的!你正經點兒啊。」
「我哪兒不正經了。我正兒八經地疼著呢。」彭因坦抬了抬手臂。
索鎖就不吭聲了,也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手臂。
彭因坦差點兒笑出來,索鎖就敲了敲診室的門。
醫生在裡頭說了聲「進來吧」,她推著彭因坦進去。醫生看著他們倆問:「誰看?」
「他。」索鎖指著彭因坦說。手機響了,她沒管,先去把彭因坦的病例放在醫生面前,說:「麻煩您給看看,他傷的怎麼樣了。」
彭因坦坐到醫生對面,轉臉對她說:「出去接電話吧。我這沒事。」
索鎖看看醫生,心想大禹那邊也得交待一聲。就說我兩分鐘就回來,就在門口。
出去的時候還聽彭因坦和醫生在閒聊。醫生問這是女朋友吧,彭因坦笑著說是我媳婦兒,難道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