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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鎖就聽著小葵跟她嘮嗑兒,說彭因坦這次去日本出差,還順道領了個大獎。
「……雖然是日本國內的建築類獎項,可是在古建築修複方面是很有影響力的。再說這也是第一次頒個特別獎給外國人……彭先生在義大利和法國還有瑞士都拿過類似的獎了,這次拿這個,等於是網球選手把四大滿貫獎項都拿全了,是金滿貫哩。他還蠻高興的。不過……」
小葵說著,抱了盒子站下喘幾口粗氣。
索鎖看她站在平房前,皺起眉頭來說:「唉,不知道為什麼回來都不怎麼開心。康先生說要看看他那個獎盃,他說丟在機場了。把康先生氣死了,說這是『做官丟了印』……索鎖姐姐進來吧。」
索鎖跟著小葵進門。
這應該是以前的主人留給下人的住處,現在被臨時用作了用餐和休息的地方。
索鎖進去之後,就看到這裡頭儘管東西很多,收拾的卻很乾淨,看得出來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她把小冰箱和餐盒放在長案上,看了看這裡。心想彭因坦對現場的操控可見一斑。
有工人看到她們倆進來,要幫忙拿東西,索鎖婉拒了。她和小葵兩人進進出出兩趟,把帶來的食物都從車上拿進來,搭建了個臨時的餐檯。有一部分食物已經準備好了,還有一部分要現場製作。小葵調皮,在索鎖忙碌著做準備的時候,她走來走去的,時不時地想要蹭口吃的……索鎖有點無奈。
她是很不喜歡人家在她做食物的時候活動在她周圍的。這讓她莫名的緊張和煩躁。好處是小葵這女孩子並不令人討厭。她忍耐了一會兒,居然也就忘了這兒還有另外的人。等她將一切準備就緒,低頭看看腕錶,鬆口氣說:「小葵,通知下隨時可以開飯了。」
一隻手伸過來,從她面前的小碟子裡拿了兩個壽司,也不等用什麼別的調味,直接塞到口中。
索鎖看那修長的手指就認出來是彭因坦。何況在這兒敢這麼放肆的,也不會有別人,就皺眉道:「就不能等會兒?」
彭因坦還戴著安全帽。安全帽壓的有點兒低,但是他額頭上有灰也有汗水,看著就髒兮兮的。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說:「這不是你做廢了的嘛,吃一口嘛。」
索鎖遞了杯溫水給他,看他又吃下另一塊壽司,才顧上喝水。
看來真的是餓壞了,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
「康一山聽說今晚上你來送飯,連晚上的飯局都推了。要不是說好了只有這幾人份,他能把家長都帶來。」彭因坦說。
索鎖沒吭聲。彭因坦看上去有點累,只是眼睛神采奕奕,摘了安全帽,果然頭髮都被壓平了,濕乎乎的。索鎖說你去洗洗手再吃飯,隨時可以吃飯了。
「早就都等著了呢。」彭因坦說著回回身往外看了看,「我去洗洗手。」
索鎖答應一聲,把被彭因坦吃空了的那個碟子放在了一旁。
彭因坦出門之前忽然站住了。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吃掉的可能是索鎖的晚飯和水……但是索鎖低著頭,什麼都沒說,平靜極了。
她好像已經進入了一種平和安寧的狀態,那個空間裡只有食物和她的存在。
「喂,坦坦。」康一山看彭因坦站在門口,上來拍了一巴掌。
彭因坦瞪他一眼。
康一山笑道:「喲,我又忘了,對不起啊。」
彭因坦倒是不介意他隨口亂叫他坦坦,就是工作場合禁止這麼幹。可趕著他心情好,一時得意忘形張口就來。
彭因坦示意自己去洗洗,康一山就先要進去跟索鎖打招呼。
但他忽然拉了彭因坦一下,問:「你怎麼樣啊?」
「沒事。」彭因坦有點兒粗暴地回答。
康一山就說:「沒事就好。我琢磨著你是不是把那人打殘了呢。」
彭因坦不響。
一山看到小葵和兩個同事跟師傅們在幾步遠處聊著天,也不好再問。何況彭因坦這麼愛面子的人,不想說就肯定不會說的。不過他倒是不擔心因坦會吃大虧。他輕易也是不敢撩撥因坦的壞脾氣的——以前年紀還小些,因坦能打架就是出了名的。他被欺負,都是因坦幫他擺平。
彭因坦壓根兒就沒打算跟一山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山帶人進去準備吃晚飯了,他邊走邊聽見一山的笑聲。索鎖和康一山是見過的,而且康一山在,場面無論如何不會冷掉——他用冷水清洗著手上臉上的灰塵。冷水一激他的皮膚,忽然痛處就痛的尖銳起來……
他洗好了仍舊回去。
「……是嗎,那我以後就不客氣了……因坦,索鎖要是重新開業,咱們以後吃飯可有據點了。」康一山笑嘻嘻地說著,拍了拍身邊的方凳,讓彭因坦坐下來。
彭因坦微笑著看他一眼,又看看索鎖——她臉上很平靜,但眼睛裡有笑意……他一坐,她就把剛剛做好的鯽魚壽司分別放在他和一山面前的盤子裡。小葵說著自己不能吃這樣,送給了她身旁的日本師傅松井。
松井客氣了一下也就接受了。
索鎖通過翻譯問松井還合不合口味,態度非常謙恭溫和。
彭因坦喝了杯酒,卻不知道為什麼看她這樣子,沒來由的竟覺得特別不舒服。
索鎖根本就沒注意他的神氣,輕聲細語地跟小葵和師傅們聊著天。中國師傅們照例吃不慣地道的和食。索鎖把經過自己改造的飯糰往他們那邊偏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