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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下了床從她身邊經過,故意抽了下鼻子,深深嗅了嗅她身上清爽的味道,低聲道:「你管我哦!」
他說完,不等索鎖反應過來,早就甩著大長腿出了房門。
索鎖也微笑,回身整理下床。拿起枕頭來時,看到枕上的壓痕,一下子想起剛剛彭因坦說的,不禁拎著枕頭使勁兒拍了拍,才丟下。彭因坦換好衣服過來看她已經把房間整理好了,開玩笑道:「你幹嘛還動手整理,客房服務不要了?又不會少收你錢。」
「還不是因為你麼……你不是最不喜歡亂七八糟?」索鎖說著,拿起她的小包來,跟著彭因坦往外走。
彭因坦看看她,笑而不語。
索鎖皺眉,說:「又傻笑。」
彭因坦還是笑。出了房門,進了電梯,索鎖看他簡直要笑出聲,忍不住捶他一拳,說:「你是不是吸霾吸的不正常了?醒醒!醒醒!」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底層,彭因坦一把攬過她,說:「不想醒。讓我笑會兒……剛才太有老夫老妻的感覺了。」
索鎖張了張口,過一會兒才說了句「又發神經」。
出了酒店大堂,彭因坦的車已經停在外面等。他給了車童小費,跟索鎖上了車,驅車離去。這時候時間還早,太陽都只是一個淡淡的影子,街上還有點冷清。索鎖左右看著,尋找著熟悉的影子……她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裡,但是有些地方的確是多年沒有變的。
「我帶你去家小店吃豆腐腦。剛查了下這家小店還在。」彭因坦說著,看看索鎖。「怎麼想吃這個了?」
「很久以前跟爸爸一起吃過一次……是那年我要出國讀書,從北京離境。是下午的飛機,早起跟爸爸一起出來遛彎兒,他說不想吃酒店的早點了,司機帶我們去吃的。但是我不記得在哪裡了。就覺得很好吃、很好吃。以前跟爸爸說過,要跟他再去吃一次。老是不湊巧……有一年他倒是讓人買回去我們一起吃的,可是換到酒店的餐廳里,怎麼都不是那樣的味道……」索鎖說。
彭因坦看看索鎖,說:「知道。今兒去的這家,我爺爺也喜歡。每回給他買回去吧,硬是說不如在店裡吃的味道好。在店裡能吃一大碗,買回去小半碗都吃不了。」
索鎖微笑。
「可是你又不讓他出來吃、又不給他買回去,那準是要挨罵的。我要是恰好在家,趕上又有時間,就偷偷帶他來吃一回。他也不愛出來。出來一趟興師動眾的,別人也難受,他也難受。」彭因坦搖了搖頭,車拐進了小巷子裡。
小巷兩邊都停滿了車,還好這是個丁字胡同,左右都能拐出去。彭因坦就在前面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停下。
「看,就是那個小門臉兒。」他示意索鎖。
索鎖說:「我好像來過這兒……那棵歪脖兒柳樹!」
「嗯?」彭因坦看她臉上突然就有了光彩,有點兒驚奇。他抬了抬眉,問:「該不是說,這就是陸伯伯帶你來吃的那家吧?」
「我去看看那棵歪脖柳樹……」索鎖解開安全帶先下了車。
彭因坦看她連包都沒有拿,下了車就往那老樹下走過去,不禁笑了笑,才跟著也下了車。
「……我爬過這棵樹。」索鎖指著歪脖柳樹一截光滑的幾乎橫過來樹幹說,「那時候可作了。還從樹上栽下來,不過除了身上弄髒了,一點兒事都沒有。我爸笑的不行,也不怪我。這事兒要擱媽媽那兒,能訓我半個鐘頭,詞兒不帶重樣兒的。」
彭因坦笑著摸摸她的髮腳。
她的一家人,在她的述說中活靈活現的……他拉起她的手來,說:「走啦,進去吃飯。」
小店門臉兒不大,進進出出的客人不少。
他們倆拉開門進去,店裡的人卻也並不算很多,位子還剩一兩個,隔了挺遠。彭因坦讓索鎖先坐下,自己去買早點。櫃檯前幾位顧客排著隊,安安靜靜地點好自己要的食物,又安安靜靜地端走……他等點餐的工夫拿手機出來查看了下,有新郵件,他點開瀏覽了下大體情況。後面排隊的人跟他說了句什麼,他往旁邊一讓,說了句「您先請」。
但說完又覺得哪兒不對勁兒,才要抬起頭來看,就聽見對方問:「因坦,你怎麼在這兒?」
彭因坦一抬頭,下意識地往店裡掃了一眼,果然看到離他很近的一張小桌子邊上,坐了位戴著帽子眼鏡、身穿對襟襖、腳蹬包子鞋、手拄龍頭拐的老爺子——老爺子正下巴頦兒擱在拐杖那龍身上,笑眯眯地瞅著他呢……彭因坦張了張嘴,剛要叫聲爺爺,彭喬木搖了搖頭,指指前面。彭因坦馬上跟站在自己面前的隋靜康說:「隋叔叔您也過去坐,要吃什麼我來買。」
「還是我來吧。你要什麼?」隋靜康微笑著問。他看看彭因坦,「老爺子早起說要出來遛彎兒,出門就讓我奔這兒來了。剛我還沒認出來,老爺子就說那是你的車。你自己來的?」
「不。還有一人。」彭因坦說。
遇見祖父實在是意外。但他克服了起初的緊張之後,就有種果然如此,也不是件壞事的感覺……他轉過臉去看看背對著這邊坐的索鎖。她恰好在這個時候回過身來張望,看到他,她微笑著指指自己對面空出來的位置,像撿到寶了似的。他也微笑,點點頭,問隋靜康道:「爺爺這兩天身體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