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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看她指的位置在這所建築的東南角,說:「是。丑麼?」
索鎖左看右看,說:「當然丑了。」
她微微皺著眉,仿佛真是看到了什麼丑的讓人難以忍耐的東西。彭因坦一撇嘴,說:「你懂什麼。」
「我懂它看著不好看。」索鎖說。
彭因坦被這簡單粗暴的邏輯弄的一時也沒話說。何況他也覺得這模型難看。這跟做模型的技術沒多大關係,這建築本身就不對勁兒。
他看看索鎖乾脆站起來碰了碰模型,說:「這個本來就是多餘的吧……沒有了更好看。」
「是麼?」彭因坦並不太在意似的,繼續喝著咖啡。
索鎖見他無可無不可的樣兒,好像也不怎麼在意她亂說,就伸手用力一拔,把那個東南角上的一個小房子模型給拿下來。彭因坦皺了下眉,但沒開口阻止。索鎖又看了一會兒,把這個小房子放在了西南角,然後又動手拆了周圍幾面牆,放在一邊。她再把模型轉了兩個圈,才拍拍手,說:「這不就沒那麼丑了麼。建築還不是跟做吃的一樣麼。一碗麵果腹的功能是首要的。這個功能具備了,賣相好才成經典。」
彭因坦站到她身邊來。
索鎖說的他在聽,不過還是沒出聲。
索鎖看了看他。彭因坦好像真在琢磨被她亂動之後的效果。也許這個方案他並沒有考慮過……她說:「你肯定沒實地考察過。我覺得這教堂是在什麼時候被人改建過,才弄到現在這麼丑的地步的。如果是這樣,那麼你們就是在一個已經走形了的基礎上修復,如果還想著『整舊如舊』,那就是錯的越來越離譜嘛……」
她住了口,因為彭因坦都沒理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來就撥電話,片刻之後,就聽他問:「Micheal,你給我確認一件事情……對,是這個。這個教堂在wen革期間是不是被毀壞過後來又重建的?不要找原來那兩位,你找其他人或者其他渠道再打聽清楚。然後,如果我們推測屬實,這個應該在當地的檔案館有存檔。麻煩他們把相關資料複印一下傳真過來……對,你現在就想辦法聯繫。不管怎麼樣,我明天上午要拿到報告。再見。」
他把手機扔在桌上,彎身清理著模型上細碎的渣子,然後又除掉了兩處很影響美感的小房屋。這樣看起來就清爽多了,而且也的確更接近於那個時期教堂的建築風格。
他簡直是吸了口涼氣。但是他原本有點兒糟糕的心情卻好轉了些。
這個案子接的很突然。上午到事務所,康一山就跟他說臨時接了一個案子,時間很緊,明天下午就要把競標的方案投出去。他看了資料之後就覺得這建築怪異的很,但拿到手的資料又表示這座教堂保護完好,而且相關部門要求這次整修要保持原貌。查閱了轉過來的所有資料圖片,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問起來又說沒有問題。他開會時跟所里的建築師討論好久,一度想過要放棄這個他覺得怎麼修都不會修的好看的案子……
「這是怎麼回事兒?」康一山回來了,看到模型被動過,奇怪地問。但是他馬上發現,這麼一來這模型就具備了美觀大方的所有特點……「這看起來就像樣多了。怎麼著,我們就這麼投出去?」
一山是半開玩笑的。
因坦不想接這個案子他知道。下午他就很不滿意他突然接案子弄的大家要放下手中的工作分神來做。尤其知道這案子是薄京蘇的介紹,就更沒好臉色。因坦說要是他以後都這麼公私不分,就跟他散夥……不過他想一個是可以給事務所盈利,這所教堂雖然在一個小城市裡,但是當地政府還是很重視的。目前跟他們接洽的也有不少是大城市的案子,從小到大,做好了國內市場打開了;再一個這是京蘇再三拜託給他的事兒,能給京蘇做點兒事,何樂不為?
彭因坦看了他一眼,他頓時覺得自己開玩笑的話,正是彭因坦在想的。
「不是吧,人家說好了不能動一草一木的。我們也不能說根據自己的理解不顧建築本身的完整性。」康一山說。
彭因坦點點頭,說:「你說的對。不過你下午不是也說過,雖然從照片資料上看,看不出哪兒不對,可這教堂就像是個怪胎嘛?」
「怪胎能活這麼多年說明生命力夠旺盛的。」康一山笑道。
「像這樣的教堂,你相信在這個國家,會有人一百多年沒人碰過它?城市再小,也不是在真空里。我讓Micheal去查這教堂的詳細背景資料了。不管怎麼樣,就算是這建築歷史清白。我都想把這個建築照這麼改造。方案就這麼遞上去。如果對方堅持現在的樣子。那就放棄。」彭因坦說。
康一山沉默了會兒,認真地看著彭因坦。
彭因坦說:「我就是這個意見了。」
康一山說:「OK。那就這麼決定吧。」
彭因坦反倒意外他這麼痛快就答應了,康一山笑笑,說:「那我先走了……京蘇在機場等我。」
「哪個機場?」彭因坦隨口問。他剛剛發現索鎖已經不在工作間了,轉頭找她。
「流亭機場。」康一山說著,已經走了出去。
「薄京蘇過來了?」彭因坦皺著眉問。
康一山笑著,說:「對啊。白天電話里談事兒,還說人在巴黎。其實已經在北京了。她沒來過這兒,說來看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