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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什麼?小鎖說什麼?」鞏義方問。
「她要一切都恢復原狀。」丁薔說。她見兒子聽了這話,像定住了似的,心知或許把索鎖的話說出來,在兒子那裡起到了和在她這裡相反的效果。她心涼了半截,「什麼叫恢復原狀?往好處想,她只是要拿回應該屬於她的東西;往壞處想,義方,她爸爸可是死了……她坐過牢了!」
鞏義方搖頭,說:「我了解小鎖。您不要把她想的那麼壞。像今天,她完全可以報警,她也沒有報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出現准要壞事……日防夜防,也防不了……」丁薔氣的暴跳如雷,若不是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她甚至會對義方破口大罵起來,但是敲門聲像是撥了下她身上的哪一處開關,她幾乎是立即恢復了正常……鞏義方早已習慣了母親的反覆無常,親自去開了門請陳律師進來。
陳律師是為鞏家辦老了事的,對他們母子都相當熟悉。況且在外面等候時不過一門之隔,他對剛剛裡面的情況也有所耳聞。只是當下裝作完全不了解內情,一心只求把鞏義方交代的公事做好而已。
丁薔平抑著呼吸,請陳律師坐下來談。她輕聲慢語,極富耐心,根本看不出剛才那接近歇斯底里的樣子來。鞏義方在一旁心裡卻不住地翻騰著……他耐著性子等陳律師和母親談完,送陳律師出去。此時醫生已經在外面等著了,鞏義方和醫生一道進去。他本想等母親用完藥之後再走,不料鞏夫人發作起來,讓他立刻就滾。
鞏義方出來後叮囑凱西幾,離開鞏夫人下榻之處。車子在酒店地下停車場電梯門口等他。他上了車,就跟司機說:「回我那裡。」
司機將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在出口刷卡的工夫,忽然聽到后座上鞏義方說了句:「先不急著回去。繞一下路。」
司機也沒有多言。他明白鞏先生的意思,這路要繞去哪裡。
鞏義方掏出手機來,翻了下電話本,就已經看到了那個號碼——他的手指在上面輕輕一點……
……
索鎖也不清楚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終於走到了最熟悉的地界。她因為跑了好長一段路,身上又濕又冷,直打顫。
天黑透了,她站在這條窄窄的路上,透過磚石間鏤空的花紋,能看到院子裡的燈光。院子裡很安靜,這個時間姥姥應該在廳里看電視、等她回家……她沿著院牆走著。在拐角處,她站下了。仍舊從磚石間鏤空的花紋里,她能看到大門口停泊的車子——是彭因坦的車。
索鎖定了定神。一隻手揣在背包里,攥著那隻已經沒電了的手機……是硬生生被彭因坦的電話耗掉了最後一點電的。
她正要邁步走出街角,忽然有人從背後拉了她一把。
正文 第十三章 沒有失去的記憶 (十三)
這一下又狠又准,緊握著她的手臂將她帶的轉了半個身。她也就看清楚拉她的人是誰——她小退半步,背靠在了牆上。手霎時間就緊緊攥成了拳頭——她看著面前這個人,並沒有驚訝他的出現,反而仔細地看著他的臉。
鞏義方站在索鎖身前,也看著她。這裡光線很暗,全靠那盞很小的路燈。索鎖看向他的目光鎮定而又清冷,仿佛在問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但是她沒有這麼問。
「你跟了我多久了?」索鎖問。
「從街口發現你開始。」鞏義方回答。
索鎖沉默。她知道鞏義方沒有撒謊。長期警惕性十足的生活,讓她能輕易發覺背後的異常。雖然她今天心不在焉,但也知道剛剛走過來時,背後確實有人。只是她以為,不過是經過的路人而已。
「為什麼不馬上過去?」鞏義方也看了眼那邊。他輕而易舉就能認出彭因坦的車來。「他不是在等你嗎?」
索鎖一抬手臂,甩開他的手。
「我警告過你不要總是出現在我面前。」她說。
鞏義方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不知要看什麼。
「下午在酒店太倉促,沒有來得及問你受傷沒有。」鞏義方說。
索鎖看著他,忽然間覺得不可思議起來。
但她平靜地說:「不。我沒有受傷。用不著你關心我。」
這麼說著,頸子與衣領接觸的位置還是像被火舌舔過一樣,忽然間就有了一絲的灼痛感。像是被一隻手再次扼住了喉嚨,她瞬間呼吸有點受阻。她吸了口氣,讓寒冷的空氣衝進來,好抵抗扼住喉嚨的那股力量……
鞏義方靜靜地看著索鎖,再靠近她些,伸出手摟著她的頭頸讓她靠向自己,瞬間便將她抱在了懷裡。
索鎖全身一震。事情發生的太快,她來不及做出反應。等到反應過來,已然成了定局。她大腦瞬間發木,扼住她喉嚨的那股力量仿佛加大了……她屏住呼吸。心臟像被什麼重重頂了一下。
鞏義方就這麼擁抱著她,也沒有多用力。她甚至也感受不到他的體溫和心跳,什麼都感覺不到,但……這是一個很熟悉的擁抱。至少曾經很熟悉。
她眨著眼。睫毛上似乎是結了霜,需要用力眨著,才不至於眼睛都睜不開。
她的臉貼在他胸口處,什麼都看不到。但他大衣粗糙的紋路,讓她的嘴唇鼻尖產生細微的痛感……這痛感一點點集聚,讓她清醒。
「你可以放開我了,鞏義方。」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