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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掛斷電話,已經走到了車邊,回頭看一眼人群圍堵的大門口,和門內蒼松掩著的建築物,驅車離去。
他倒是也挺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的。還有剛剛那一聲,真有點兒耳熟,好像是在哪裡聽到過……他把廣播聲音開大一點。
交通廣播裡說前頭香港路和山東路的交叉路口堵的厲害,有條件請提前繞行繞行。他看了眼前頭。正是下班高峰期,取道這邊的從西往東走的車輛還是很多的,看樣子要過去「松屋」,得花不少時間……
彭因坦剛離開,十七號院門口除了聚集的城管和警察,又多了聞訊而來的附近鄰居。鄰居們翹首以望,有人就沖裡頭喊「老太太,您沒事兒吧」,還有人問「索鎖你怎麼讓姥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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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風起時你在哪裡 (十四)
打院子裡頭出來一個拎著大鐵桶的瘦小的姑娘,這會兒正把鐵桶往地上一擱,下巴一台對著面前這些試圖把姥姥挪開硬闖進自家院子裡的這些人。
鐵桶里黃褐色的液體油汪汪的,眼看就要溢出來。
「都給我出去。」索鎖冷著臉,指著大門口。
「不是,你這什麼態度?我們不是……」
「我說了,今兒誰也別想進這個門兒。誰敢不拿我這話當話聽,蹭著我姥姥一下兒,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隨著這兇狠呵斥,索鎖健步如飛地就來了。等走過老太太身邊,對著面前這些凶神惡煞似的男人們,她二話沒說,搬起桶底子照著他們就潑。
就見一大桶泔水,劈頭蓋臉地從桶里吐出來,最前面那兩個想動手抬走姥姥的城管隊員首當其衝,藏青色的制服上掛滿了油污,一股說不出來的令人作嘔的味道,讓他們往後退了一大截子不說,更是拼了命似的甩著身上的泔水。
索鎖趁機關了鐵門。
鐵桶扔在地上,桄榔一聲巨響。
索鎖說:「拆我們家房子,也得讓我服氣。你們是有法律依據,還是有地方法規支持?就你們黑狗隊三番兩次的給我一個通知讓我自個兒拆房子,也得配!我家花房怎麼了,是比屋子高了,還是比圍牆高了?影響市容了,還是耽誤規劃了?你們怎麼不去掀那家的狗窩?」
索鎖隨手一指,指著隔壁院落。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嘛……」有人說。
「不是我胡攪蠻纏,是你們不敢碰硬茬子!柿子撿軟的捏!我還告訴你們,今兒你們別說把警察都叫來了,就是明兒你們把市長抬來了,沒有個正當的理由,也甭想掀我家一片瓦、摘我家一頁玻璃!」索鎖一臉的凌厲。她本來就瘦小,站在院子裡,還要護著姥姥,就更顯得瘦弱不堪。可是說出來的話就那麼擲地有聲,「有本事你們黑狗隊去拆海軍司令員老爹家房頂多出來的玻璃屋,去拆書記老娘家餘外搭的外飄窗!要說我家這個是違建,那明擺著他們也都是違建。憑什麼就我家的要拆?他們兩家的你們要敢拆了,你們的飯碗就好沒了吧?我這話還就撂這兒,你們就是敢去拆他們家的,輪到我家的,你們要不給我個正當的理由和依據,誰敢碰一碰,試試的!」
索鎖細細的手腕子,直指著外面這些和她站在對立面的人。
對峙了很久,不知道外面是誰說了句,今天就走吧,改天再來,九十多的老太太在這兒,有個好歹兒的誰都說不清楚。
幾乎是一鬨而散。
索鎖一點兒都沒放鬆警惕。
她等了一會兒,見他們是真的撤了,才扶著姥姥往回走。
「沒事兒,姥姥,有我在,誰也別想動咱家一根草。」她說著,攙扶好了姥姥,聽到有人叫她,回了下頭。
城管局白色的大頭車已經開走了,警車倒還停在那裡。那個懶洋洋的警察,這時候過來敲了敲鐵門,喊了聲「索鎖」。
正文 第一章 風起時你在哪裡 (十五)
索鎖脖子一梗,回頭看他,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
那警察說了句:「你悠著點兒,別什麼事兒都得理不饒人的。別惹事,知道嗎?」
索鎖不吱聲。
「你聽耳朵里沒有?」胖警察見她不搭理人,又敲了敲鐵門,很無奈地揮揮手,左右看看,就預備走了。
臨走特意又對老太太笑笑,說:「老太太您康健。天兒冷了,走道兒多留神腳下。有什麼事兒就打電話去派出所找我。」
「好嘞。走好啊,小張。」姥姥笑眯眯地說。
張警官一對小眼在胖臉上都被擠的沒地兒擱了,搖搖晃晃地走了。
幾位鄰居也跟張警官打完招呼各自離開了,臨走也跟姥姥打個招呼。
索鎖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平時跟鄰居們往來不多的。見了面頂多點個頭。她像穴居的動物,不常出來走動,鄰居們看她的眼神有時也是很有點兒驚奇的。如果不是姥姥很受人尊重,也說不上這回他們肯不肯過來看一眼,這跟他們本來就是沒什麼關係的。何況她一著急,說的話句句帶刺兒。鄰居們多數是有頭有臉有來歷的,那些話要是口耳相傳……她正自己琢磨著,姥姥叫了她。
「哎,姥姥。」索鎖攙著姥姥,「我都說您就別出來了吧,我能對付。瞧您這一來,沒嚇著他們,我膽兒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