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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吃越慢,不時地看看彭因坦。
「確實不錯。」彭因坦說。
索鎖嗯了一聲。
彭因坦吃東西向來挑剔,得他誇獎也不易……旁邊的客人起身結帳,到櫃檯邊跟老闆娘夫婦聊天,三個人不時笑出聲。雖然聲音低低的,聽得出來他們都很愉快……門上銅鈴叮鈴鈴作響,似是象徵著這一天的辛苦即將愉快地結束了……索鎖看的出神,並不知道彭因坦這時候也在看她看的出神。
「是不是看著人家相親相愛、一起打拼,覺得特感慨、特羨慕?」彭因坦問。
「不羨慕。」索鎖回答。然後才回過臉來。不過她沒有看彭因坦,拿起茶杯來喝了口水。菊花茶還溫著呢……「你吃好了,我們就走。」她語氣有點冷淡,聽上去很不耐煩。
彭因坦把刀叉放下了。他只吃了一半而已。坐了片刻,見索鎖只是等在那裡,他招手請老闆過來結帳。
老闆機敏地發現氣氛不對,居然一句廢話都沒有說,就送他們出門了。
彭因坦噔噔噔走下台階,索鎖跟著走下來。還沒有走到車邊,他站下來,回過身來就想要爆發,但是他看到索鎖的眼睛,突然間剎住了。他仍轉回身去給索鎖開了車門,等在那裡。
往醫院去的路上,他就一言不發。
車停在醫院門口時,還差一刻鐘到十點。
彭因坦手扶在方向盤上,望著那隻留了一小扇門供人出入的大門,仍然沒說話。
索鎖解開安全帶,也沒有立即下去。她轉過臉來,望著彭因坦的側臉,和緩地說:「我把之前沒能說完的話跟你說完……我想清楚了,不能跟你在一起。謝謝你,對不起。」
彭因坦下巴動了動,還是沒出聲。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索鎖見彭因坦還是沒有反應,也就開車門下了車。
但是她沒走幾步,就看到彭因坦也下了車。她往醫院大門前走,倒是看著彭因坦的。
彭因坦向相同的方向走來,很快追上了她。
「我話說的不夠明白?」索鎖站下來,望著彭因坦。
「很明白了。」彭因坦說。
他轉了下身,擋在了索鎖和那扇小門中間,這等於是斷了索鎖馬上甩開他進門去的路。索鎖看出他的意思來,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彭因坦犯起倔脾氣來,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她上下打量著彭因坦。彭因坦被她看的心頭一直壓著的火蹭的一下就冒的老高,簡直看得到自己眉毛鬍子頭髮都被火苗子燎著了,他說:「聽是聽明白了,我還是有問題想問你。」
「還有什麼問題?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們之間已經發生過的事不會影響我的決定。」索鎖說。
彭因坦聽了這話,沉默了好久。在沉默中,他就盯著索鎖的眼睛。
索鎖抄在口袋裡的手晃了晃,外套和圍巾一同跟著鼓了鼓。她已經凍的頭皮腳底都開始發疼了……她聽見彭因坦問:「你該不會是從來沒有打算原諒我犯過的錯,故意讓我受這些天的煎熬吧?」
索鎖看著他,輕輕笑了下,說:「你覺得呢?」
彭因坦臉也已經凍的發僵了似的,冷靜倒是還算冷靜,就是眼神在冷靜中有點兒可怕的顏色。
「我要是故意這麼做的,你也該受著。你騙過我,我也騙過你,才算扯平了……」她說著話,細細地吸著涼氣,嘴唇像是被凍僵了,話說的並不太清晰。後面的話她本不想繼續說,事實上彭因坦也不想讓她說下去,他毫不猶豫地將她攬了過來,深深地吻她……索鎖驚駭間躲閃著他的親吻,但是彭因坦是志在必得,這劈頭蓋臉的強攻顯然使她不是對手。她被他緊握住肩膀,有半邊從隱隱作痛開始到劇痛,終於讓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似的……她幾乎在他灼熱而強悍的親吻中完全敗下陣來,呼吸都被他索取了去……但就在他的親吻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她陡然清醒。
彭因坦低聲在她耳畔道:「你不是不喜歡我,索鎖。」
索鎖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但她咬緊牙關,不吭聲。
彭因坦看著她倔強的眼神,怒意也在積聚,他不禁抬高聲浪,問:「那你到底有什麼毛病,非要拒絕人家跟你親近?非要過你現在這種離群索居的日子?」
醫院門前空曠,此時只停了彭因坦的車。大片的空地仿佛荒蕪的被冰雪覆蓋的草原,他們兩人站在這裡,除了各自的影子陪伴,都有些孤零零的……索鎖看著彭因坦,點了點頭。
彭因坦盯著她,像要把她給盯在那裡熔化掉。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簡單說我現在就是沒辦法跟人保持長久的親密關係。穩定親密的關係會讓我覺得恐懼、不安……其實某種程度上你也一樣。更何況我看不出你成熟穩重到足以帶我離開這種境地。與其有一天我們互相傷害,不如現在結束。以後,你和我或者可以成為朋友,但不能是男女朋友……要叫我說別說是朋友,聯繫其實也大可不必。我應付不了進入你生活圈子的麻煩。今天晚上我也很清楚看到這一點。」索鎖說。
彭因坦說:「我跟你要做不成男女朋友,就不做朋友。沒有第二個選擇。」
索鎖唇角在輕輕顫動……她低了低頭,下巴藏進圍巾里。她垂下眼帘,睫毛撲閃撲閃的……呼出來的白汽在圍巾上凝了一層極細密的水珠。